褚时健沉浮录：土地，是唯一永存的东西。

3月5日，商界传奇褚时健，在故乡玉溪病逝，走完了91岁的人生。

他出生于玉溪华宁县，闻达于玉溪卷烟厂，跌落于玉溪红塔山，重启于玉溪哀牢山，最终，病逝于玉溪市医院。

从起点到终点，从盛名到入监，从归隐到称王，从王者到逝者，他跌宕起伏的一生，都和玉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都超出了玉溪这一地理坐标的意义。

麦克阿瑟将军曾言：

老兵不死，只会慢慢凋零。

这句话，适用于一切王者。

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了解褚时健波澜壮阔又传奇曲折的一生，不过是在他去世后那些千篇一律又全民刷屏的悼文里。

这对于一个有历史污点的人，是罕见的。但对于一位从不服输的人，又是应得的。

褚时健出生农家，幼年丧父，开过酒坊，打过游击，任过要职，当过右派，挨过批斗，下过农场。

爱默生说：

英雄并不比一般人更勇敢，只不过他的勇气比你多维持了五分钟而已。

在“一般人要死几回”的境遇里，褚时健一次次奠基开创属于自己的“王者荣耀”。

1963年，右派没有平反，他就以糖厂副厂长的身份，在那个年代超前地提出原料燃料的循环利用，让一直亏损的糖厂扭亏为盈，成为标兵，被人送上“糖王”的称号，也以10多年的卧薪尝胆，觅得企业经营之道的本质：

品牌就是信用，而信用的基础是质量。

1979年，平反后的他又以17年之功，将濒临倒闭的玉溪卷烟厂，打造成亚洲第一、世界第五的明星厂，把偏居西南边陲的“红塔山”名牌做成抢占中国烟草80%市场的领头羊，为国家创造利税千亿元，被人称为“中国烟草大王”。

但退位之际，因贪污公款，他身陷囹圄，家人受牵，女儿自杀，人生跌落谷底。

24年前，在那场轰动全国的审判中，他这样直面贪欲：

1995年7月份，新的总裁要来接任我，但没有明确谁来接替。我想，新总裁接任之后，我就得把签字权交出去了。

我也辛苦了一辈子，不能就这样交签字权，我得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不能白苦。所以我决定私分了300多万美元，还对身边的人说，够了！这辈子都吃不完了。

关于他从无期徒刑到保外就医的个中缘由，江湖传言多种，外人无法妄言。

但，他“让生命从70岁重新开始”的坚韧，还是让人们一次次想起巴顿将军的那句名言：

衡量一个人成功的标准，不是看这个人站在顶峰的时候，而是看这个人从顶峰上跌落低谷之后的反弹力。

狱中的褚时健以图书管理员的身份，在沉寂和阅读中储备反弹的能量。而弟弟褚时佐探监时带来的砂糖橘，竟成了引渡这能量落地扎根的种子。

2002年，保外就医后，他以74岁的高龄开启二次创业，在哀牢山上，依托土地和山水，回归自然和故乡，种起了周期长、收益慢的橘子。

关于为什么种橘子，他的妻子马静芬曾解释：

做农业，扑在土地上，对于一个备受争议又东山再起的人来说，是低调而安全的。

其实，对于在体制和权位中游走终被抛下，在顶峰和盛名中迷失又被惩罚的褚时健来说，回归山水和土地，来到林间和果园，不过是用和共和国成长的一代人的命运，续写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的结尾：

当一切随风而逝，土地才是世界上唯一值得你为它奉献、为它奋斗、为它牺牲的事物，因为它是唯一永存的东西。

土地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当他挂着胰岛素输液瓶，行走在故乡的土地王国里，遵从自然时节和缓慢生长的节奏，将橘树当孩子般培植养育时，那片土地和果园回馈了他丰盛的东西：

2006年到2013年，以他名字命名的“褚橙”平均每年有1.37千吨的增长量；

2014年，“褚橙”销售额达到了1亿多元，纯利润达到7000多万。

同年，褚时健当选《财富》“中国最具影响力的50位商界领袖”。

退出江湖的王者，依然是王，哪怕他已步入耄耋之年。

诚如《肖申克的救赎》中所言：

你知道，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回归土地后的王，成了真正的王，也成了自由的王。

走到人生的边儿上时，褚时健曾感慨万千地写下这样的自传：

曾有人评价我是这个国家里最具有争议的人之一，我的人生的确起起落落，不过，活到今天，我觉得一切都是经历，都是财富，没有那些得到，没有那些打击，就没有今天的褚时健。

我人生里没有服过输的时候，但我都是和自己较劲，我希望我的人生都体现在当下，而不是昨天曾经如何。

如今，他再也不用和自己较劲了。

在那个山清水秀的小城，这个用一生苦难辉煌见证中国百年历史的人，这位用一生功过得失诠释新中国裂变发展的人，这位发迹于“糖王”、称帝于“烟王”、封疆于“橘王”的人，终于可以安稳地头枕玉溪那片故土，守望着依山傍水、枝繁果盛的褚橙庄园，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

这是土地和自然，馈赠给一个打不垮的中国老人的遗世珍宝，也是时代和隐喻，告诫给每个游走于浮生的中国孩子的提醒：

土地永存，不屈永生。

闲时花开（ID：xsha369）：作者刘娜，80后老女孩，心理咨询师，情感专栏作者，原创爆文写手，能写亲情爱情故事，会写亲子教育热点，被读者称为“能文艺也理性的女中年，敢柔情也死磕的傻大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