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年薪”CEO的奇幻漂流

拼搏半辈子成为 CEO，登上人生巅峰之后，一年能赚多少钱？搞不好只有一块钱。

只拿一块钱对于不分国界的 CEO 们而言，就像年轻人们热衷于给自己贴上「斜杠青年」的标签一样自然。苹果创始人乔布斯、Facebook 创始人扎克伯格，再到国内的三一重工梁稳根、京东刘强东，都经历过只拿 1 元年薪的「苦日子」。

远观似有「生死看淡」的牺牲精神，但对于这些身为企业旗帜的 CEO 们来说，只拿一块钱多少有着字面以外的考量。

本文授权自：周天财经（ID：techfinsight）

「一元CEO」的前世

现代公司的重要特点就是经营权与所有权分离。就拿买卖股票来说，本质就是在交易公司的一部分所有权，但经营上的大小事务却可以交予职业经理人群体打理。

CEO 全称首席执行官，是美国在上世纪 60 年代进行公司治理结构改革时，为了让管理层拥有更大权限而诞生的产物。通俗来说，董事长是「大老板」，公司所有权的最高代表；CEO 是「打工皇帝」，公司经营的最高行政长官。在许多公司，这两个角色由一人担任，比如我们熟知的腾讯小马哥。

生产力不断革命，企业规模越来越大，CEO 的薪酬自然也水涨船高。2018 年美国经济政策研究所公布的一份报告显示，美国上市公司 CEO 的平均年薪 1890 万美元，是普通员工平均年薪的 312 倍，远远高于 1965 年时的 20 比 1 倍率。

在中国也是如此，界面新闻曾在去年做过一份统计，调研的 3500 家上市公司中，年薪超过百万的 CEO 就有 946 位。而中资港股公司更为夸张，恒大夏海钧、联想杨元庆、腾讯刘炽平等 CEO 和总裁们，仅年薪一项收入就已过亿。

同业们都拿着高薪，为什么还有人只拿一块钱？

答案很简单，「表态」。

20 世纪 70 年代，克莱斯勒汽车公司传奇 CEO 艾柯卡宣布「在欠债 48 亿美元的公司起死回生之前，自己只拿 1 美元的年薪」。随后几年他大刀阔斧搞改革，以一己之力把克莱斯勒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到 1984 年，不仅还清所有短期债务，而且年盈利高达 24 亿美元。

自此之后，1 元年薪被写进商业教科书，成为带领企业走出困境的一封「投名状」。

乔布斯也这么干过。90 后期苹果公司不景气，乔布斯宣布自己只象征性地拿 1 美元年薪，仅用一年时间，苹果就从亏损 10 亿美元扭转为盈利 3.09 亿美元。

前有两位大神亲证疗效，后来者接踵而至——思科集团 CEO 约翰·钱伯斯、Facebook 扎克伯格、惠普公司「铁娘子」梅格·惠特曼都在公司陷入困境时表态过只拿一块钱年薪。

国内有记载的第一位上市公司领导人拿一块钱薪水，是三一重工董事长梁稳根。严格来说三一重工未设 CEO 一职，由梁稳根一肩挑行此职权。

2008 年业绩不好，梁稳根需要把过苦日子的信号传递给公司上下。他一开始想给所有职工都降 1 块钱年薪，后来仔细一想搞不好适得其反，最后思忖再三决定拿自己「开刀」。

做完决策那天，梁稳根如释重负，和身边人笑言「就一块钱，我今年的日子还真不好过，一大家子人需要我养呢。」

老梁赶上好时候，那年年底，四万亿计划横空出世，三一重工忙到挖掘机刚下流水线就被开走，挡风玻璃有瑕疵的次品都销售一空，2011 年梁稳根成为内地首富。

不差钱 「一元CEO」的前世

在许多 CEO 前辈们「卧薪尝胆」只领 1 美元年薪之后，京东董事会在 2015 年批准了针对公司董事长兼 CEO 刘强东，在未来十年只领一元薪水时且无现金奖励的薪酬计划，网友戏称此时即将与「奶茶妹妹」章泽天完婚的刘强东「十年买不起一杯奶茶」。

但事实上，2014 年京东上市前夕，刘强东早已获得董事会奖励的公司股权的 4%（每股执行价格 16.7 美元，相当于每股 ADS33.4 美元）。同时根据薪酬计划的背后的股权激励计划，刘强东还被授予 2600 万股 A 股股权，相当于公司流通股的 0.9%。

IPO 后的刘强东持有全部为 B 股的京东 20.5% 的股份，即拥有京东 83.7% 的投股权。虽然年薪和现金奖励没有了，刘强东却掌握了大量股权与对京东的绝对控制权。

如此高调宣布，直接导致京东在 2014 年第一季度亏损 37.95 亿元人民币，却也为京东迎来了在亏损中实现股票上扬的春天。「十年年薪计划」维护了投资者们的信任，亏损没有妨碍京东的融资进程；另一方面，董事会有条件地给予高期权，即未来 10 年内，唯有京东股价达到或超过 33.4 美元时，刘强东才能将自己持有的股权套现，这也让京东员工宽了心。

2017 年，作为仅次于腾讯的京东第二大股东，刘强东持有 15.8% 的股份，拥有 80.0% 的投票权。2018 年，刘强东更以 750 亿元的财富位列胡润财富榜第 24 位，较 16 年的 455 亿财富上升 2 名。薪酬为一元的几年里，他的身价不减反增，单靠股权套现都可以承包全国的奶茶。

借着公司之手，刘强东不仅稳固了自己在京东和京东在市场上不可动摇的地位，更一石二鸟地悄悄完成了个人财产在婚前的妥善安排。在宣布「十年年薪计划」的第二天，刘强东就与妻子章泽天办理了结婚手续。

最近一年京东的日子不算好过，刘强东的性侵案告一段落，对于京东来说，幸运的是，最终没有走向更坏的结果。

当这个位于中国电商三极的权力中央的男人，处置诱惑的能力成为这家公司的最大风险控制隐患点，相对于只领一元的表态，京东需要更加实质性的风控措施。

按年头算，刘强东的一元年薪还得领六年，但他给宿迁光明村的乡亲派送年货时，村里所有小孩儿都知道，这个叔叔不差钱。

和刘强东一样，薪资其实只占 CEO 收入很小的一部分。2005 年，时任苹果 CEO 的乔布斯仍在坚持只领 1 美元的现金，但由于公司股价持续上扬，拥有公司 550 万股票的他净资产仍在攀升。同时作业迪士尼最大个人股东的乔布斯，也拥有迪士尼 7.4%，市值 45 亿美元的股票。

美联社曾对美国上市公司 CEO 做过统计，工资仅占其薪酬总额的 9.5%，而在薪酬超过 3000 万美元的 CEO 中，比率只有 2.7%。

上班族应该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有钱人不靠工资。

一块钱的疗效

降低高额年薪最现实的意义就是有效降低税收。

根据我国当前的税收政策，按照年薪百万的收入计算，一年需要缴纳的个人所得税就在 40 万以上。薪资收入越高，45% 税收带走的也就越多。对于年薪动辄千万的 CEO 而言，降低并非主要收入的年薪，其实就是在给自己和公司减小税收上数百万的财产流失。节省下来的资金对企业发展与持股人的长期利益多有好处。

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黄奇帆说：「有的企业高管拿 1 元工资，这样就可以避免缴纳个人所得税，然后把个人开销算在了企业的费用上。」人民日报也曾撰文批评「一元年薪」的现象。也从反面反映了它在降低税收上行之有效。

也有些 CEO 态度有了，效果没见到。

在乐视危机爆发前夕，乐视董事长贾跃亭发出了内部全员邮件《乐事的海水与火焰：是被巨浪吞没还是把海洋煮沸》，信中表示，LeEco 战略实现的节奏过快，组织与资金面临极大挑战，他和公司管理层将为此承担责任。并宣布「即日起，我自愿永远只领取公司 1 元年薪」。贾跃亭借此大获好感，也让乐视的员工们心甘情愿地大口咽下带着海水咸味的大饼。

乐视后来的故事我们都清楚，但贾跃亭在 FF「故技重施」，去年 10 月再次宣布只领一元年薪。只不过这次结算单位换成了美元，网友戏称「贾总工资两年涨了 7 倍」。

不过结局仍然令人熟悉，就在前两天，还传出 FF 的供应商集体起诉讨债，贾跃亭在多家公司所持股权被冻结。

时间会检验一切，被 CEO 们当成「常规操作」的 1 块钱年薪，疗效还要市场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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