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永成
李 皓
这两天朋友圈满屏都是海子
你昨夜的离去,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在海子五十五岁生辰忌日的前夜
你跌倒在了五十八岁的门外
我跳动的右眼皮验证了乡间的谶语
诡异的寒流,抽掉了我的筋骨
海子在离去的三十年里名满天下
而你走得悄无声息,籍籍无名
王山头村的父老乡亲啊,有谁知道
他们的父母官竟然还是一名诗人?
一位会写诗的村干部,与北大毕业的
天才少年,到底孰轻孰重?
我只知道,在那个贫困的东北乡村里
每一个字和词,都是沉甸甸的种子和庄稼
你的诗行,除了偶尔印刷在市里晚报的
副刊版面上,更多则是写在了大地上
那片只出产花生和玉米的贫瘠土地
留得下春风的呼啸,却容不得你的哮喘
我不知道王山头村是否已经脱贫,一如我
怎么也读不懂一个又一个咯血的黄昏
你好像更希望自己成为海子一样的诗人
在春暖花开的日子离开田垄的羁绊
我不能给你一片大海,却有泪水的汪洋
在你模糊但却风雅的背影里,一步一断肠
2019年3月24日晚,含泪急就
创作手记
永成,原名王永成,生前系大连市普兰店区墨盘乡王山头村党支部书记。王永成曾用笔名晚弟,1990年代在《大连晚报》《普兰店日报》《古莲》等市县级报刊发表诗歌作品。2019年3月23日晚因病离世,享年58岁。
作为一个诗人,永成可能乏善可陈。他发表的作品不多,更没怎么流传。村子里的人,似乎没几个人知道他还是个诗人,还会舞文弄墨。
永成长我将近10岁,他所在的村——王山头村,也是我的出生地。我18岁才离开王山头村,离开的时候,我跟永成并不熟悉,尽管多年以后才知道我们竟然是远房亲戚。
18岁我已经开始写诗并且发表了处女作,我不相信墨盘乡这个新金县(现为普兰店区)最穷的乡里还会有人写诗,我看看哪一张面孔都不像诗人,永成尤其不像。
我是从我的诗歌写作启蒙老师之一的万斌那里,知道永成写诗并且还很痴迷。只是当时我从军远离家乡,跟永成就算是失之交臂。
有一年清明回乡祭祖,见到已是村委会党支部书记的永成,继而熟络起来。永成说他还在写诗,只是不投稿不发表了,自娱自乐。因为诗歌,我们亲近了许多,一两年总能见上一面。回老家,他总是我第一个需要通知的人:中午备饭。
3月24日早晨,原墨盘乡人大主任郭淑萍大姐发微信给我:王永成昨晚走了,挺心疼的,今天早晨去告个别,走了也好,病痛折腾他一年了。
当晚,我不能自持,写下了这首诗。作为一首诗,它可能在语言、技巧上颇多不足。但它饱含着两个惺惺相惜的诗人的纯洁友谊,在人情寡淡的当下,当是弥足珍贵的。
全中国优秀的村干部很多很多,但会写诗的村干部不会太多。写诗的村干部未必就是最优秀的,但他一定是有情怀的。(李皓)
李皓,大连新闻传媒集团旗下老牌文学期刊——《海燕》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诗歌委员会秘书长。文学硕士,一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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