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不是第一家反抗高通的手机厂商,但一定算是走得最深入的一家,从 2016 年在 iPhone 7 系列机型上混用高通、英特尔基带,到 2018 年的 iPhone Xs 系列机型全面去高通化,似乎苹果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胜利,没承想在 5G 时代的关键时间关口之上,这个星球上最知名的智能手机厂商,依然不得不向高通低头。
高通苹果和解
iPhone 用哪家 5G 芯片,剧情一度跌宕起伏,直到 4 月 17 日凌晨,高通苹果宣布和解,放弃全球范围内所有法律诉讼,双方签署为期 6 年调制调解器供货协议,并提供 2 年的协议延期选项,标志着 5G iPhone 重回高通芯片,已经是铁板钉钉。
苹果不是没试图挣扎过。从 2016 年开始,苹果在 iPhone 7 系列机型上开始混用高通英特尔基带,2018 年三款 iPhone 则完全弃用高通,全面拥抱英特尔。但是英特尔这个队友并不是特别给力,除了被怀疑是导致 iPhone 信号问题的元凶,英特尔的 5G 芯片进展也不顺利。
就在高通苹果宣布和解的当天,英特尔在官网宣布了退出 5G 调制调解器市场的消息。
英特尔宣布退出 5G 调制调解器业务
根据英特尔此前公布的时间表,旗下 XMM 8160 芯片将在 2019 年下半年提供给合作伙伴,2020 年上半年交付初始商用,这意味着 iPhone 不仅要缺席 2019 年第一波 5G 手机首发,即便要在 2020 年的 iPhone 中支持 5G,按照一款手机 9 个月左右的研发周期,局势也并不乐观。
有媒体报道,英特尔在 14nm 向 10nm 芯片制程转换的过程中遇到困难,苹果原计划给英特尔一年半的时间来解决问题,同时保留联发科 MTK 作为较小供应商作为备用,但英特尔在进度方面持续表现不佳,考虑到支持全球出货量动辄几亿台的 iPhone ,苹果逐渐对英特尔失去信心。
眼下,5G 商用竞赛已经打响第一枪。本月初,韩美两国运营商先后开通 5G 通信网络,中间仅仅相差数小时;支持 5G 的移动终端也相继上市:Moto Z3 通过 5G 模块,成为全球第一款能连接 5G 网络的手机,三星则是在 4 月 5 号开始率先发售 S10 5G 版。
除此之外,包括华为、小米、OPPO、vivo 等,主流手机大厂几乎都已经宣布明确的 5G 时间表,但偏偏 iPhone 却面临 5G 时代“缺芯”的尴尬,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这个星球上为数不多能提供 5G 芯片解决方案的公司,都传出过和苹果的花边新闻。
先是台湾《电子时报》报道称:苹果向三星求购 5G 芯片遭拒。三星 5G 解决方案在完整度和商用进度上甚至走在高通前面,包括多模 5G 基带芯片 Exynos5100,自研射频收发器 Exynos RF 5500,电源调制解决方案 Exynos SM 5800,在韩国发售的 S10 5G 版就用的这一套解决方案。
三星 Exynos 5100
三星这边传出拒绝的消息之后,华为相关人士在多个场合表达过,对向 iPhone 在内的智能手机厂商提供 5G 芯片持开放态度,凭借巴龙 5000 Modem 和麒麟 980,华为也是全球少数能提供完整 5G 解决方案的公司。但时至今日,华为手机甚至无法进入美国销售,iPhone 内置华为芯片的政策风险明显太大。
另一边,高通高管在推特上隔空喊话,说“苹果还有我们的电话,只要来电就愿意提供技术支持”。但彼时大家还只是认为高通在逞一时口舌之快,因为同时有传闻说,苹果准备自研 5G 芯片,且正在从高通和英特尔疯狂挖人,对苹果来说这不是不可能,毕竟 CPU、GPU 都有转向自研的先例。
2017 年 1 月,苹果在全球范围内提起对高通的法律诉讼,这场专利大战一度蔓延到全球 6 个国家,16 个司法辖区,累计超过 50 项诉讼,4 月 17 日本来是双方在美国加州圣迭戈法院开始庭审的日子,没想到预计要持续一个半月的官司,以出人意料的快速和解结束。
果然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苹果向高通支付了一笔专利授权费,没有透露具体的金额,这基本意味着至少在未来 6-8 年内,iPhone 去高通化的策略失败。作为全球智能手机当之无愧的成功企业,即便强如苹果,也免不了高通税的倾轧,不得不令人唏嘘感慨。
霸道的高通
高通赚钱的套路可以概括为三板斧:1、为自己的技术申请专利,2、把自己的技术变成行业标准,3、向行业中所有玩家收取专利授权费用。
通讯是一个极其讲究标准的行业,一个手机和另一个手机通话、交换数据,就是由一连串的标准和协议串联起来的,这就好比我们要和朋友通过微信聊天,前提是双方都必须下载微信,并登陆一个账号,在这个过程中,微信就是一个标准,这种作为标准的产品具有“滚雪球”效应,一旦多数人用起来,剩余的人也不得不遵循这个标准。
高通在通讯行业中的角色可以说功勋卓著,高通是 CDMA 技术的发明者,3G 时代的 WCDMA
、CDMA2000、TD-SCDMA,都是在高通 CDMA 技术的基础上发展而来,过去 30 年,高通在通信领域的研发资金投入超过 440 亿美元,积累的技术申请了超过 13 万项专利。
本来保护知识产权是鼓励和保护技术创新的重要手段,但高通依靠其在通讯领域的垄断支配地位,向各方收取高额的专利授权费用,以及附加一些额外的霸道条款,让行业怨声载道,叫苦不迭,乃至多年来官司不断,有传闻说,高通是一家律师人数超过工程师人数的公司。
为什么手机厂商都绕不过高通,因为高通手上有很多是标准必要专利,只要遵循这个通讯标准,就必须用到高通的专利,否则有可能无法和其他终端进行通讯,也就是说,高通是制定游戏规则的人,玩游戏必须先交费。
苹果不是第一个向高通发起反抗的手机厂商。国内的魅族,虽然很长一段时间坚持使用三星和联发科的处理器,但其实说白了,只要你的手机支持 3G/4G 上网,就使用了高通的专利技术,而魅族一直在拒绝支付相关的授权使用费。
2016 年,高通以侵犯通信专利为名,在北京、上海两地将魅族告上法庭,并索赔 2.5 亿人民币的赔偿金额。随后魅族发表了强硬的官方声明,表示对高通的举动非常失望,并特别举行媒体沟通会,痛斥高通的专利收费制度不合理,还说“魅族是绝无仅有不依靠高通做大做强的手机厂企业。
魅族媒体沟通会
高通则继续在美国、德国、法国三地起诉魅族,随后经过半年的僵持不下之后,双方同样发表了联合声明,由魅族向高通支付一笔费用,作为其在全球范围内生产、开发和制造相关通信终端的专利许可费。
一向被认为拥有自主知识产权和技术的华为,也不能幸免于难。实际上,自从 2017 年苹果开始拒绝向高通支付专利费之后,华为也紧随其后,与高通进入长时间的诉讼谈判中,然而今年 1 月份传出的消息显示,华为已经同意每季度向高通支付 1.5 亿美元的专利授权费用,这充分说明了在高通税面前,确实人人平等。
高通专利授权的第二个特点是定价高,业内都知道,以前使用高通的专利是按照整机售价的 5% 收费,这意味着你买一台 5000 元的智能手机,有 250 元首先进入了高通的口袋,有些机型利润微薄,5% 可能是一个很高的费用,而业内普遍认为合理的定价方式是按照所使用元器件的售价收费。
另外一个更霸道的条款是反授权,指的是使用高通专利的手机厂商,必须将自己的专利反授权给高通,高通再把这些专利开放其他手机厂商使用,也就是说手机厂商在付授权使用费的同时,还要放弃自己的专利诉求,免费提供给竞争对手。
正是因为高通如此霸道强势,在行业中没人治得了他,也只能通过行政手段干预。多年来,高通因为涉嫌行业垄断被开出高额罚单,每一笔都是天文数字。2015 年 1 月,中国国家发改委以反垄断为由,对高通处以高达 60.88 亿人民币的罚款。
这件事之后,虽然手机厂商依然需要按照整机售价的比例来支付高通专利费,但最高被限制在了终端售价的 65%,即按照之前的费用打了个 6.5 折;另外一个是取消了手机厂商的强制反授权,这对于行业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5G 依然占据主导地位
每一代通信标准的确定,都是企业和国家之间的竞争和角力,谁能更多地将自己的专利写进标准之中,谁就能赚得盆满钵满。进入 5G 时代,高通依旧强势,目前暂时占据了主导领先地位,但局面已经远不如 CDMA 时代一家独大的局面。
据统计,在 5G 标准的专利存储方面,高通占据了 15% 的专利,三星 13%,诺基亚 11%,爱立信 8%,而包括华为、中兴在内的国产厂商,合计获得了超过 20% 的全球 5G 基础专利。但高通占据的这 15% 专利中,标准必要专利的比例要高得多,预估来看,高通可以在背后收取超过 3000 亿的专利授权费用。
不过相比于 2G/3G/4G 时代,中国的话语权已经取得了长足进步,5G 的另外两个场景下:大连接物联网mMTC、超可靠低时延通信 uRLLC,这些标准制定过程中,华为等国产厂商还有翻盘的机会,但高通在通讯领域超过 30 年的积淀,也不得不让整个行业随时怀有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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