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著名华裔建筑师贝聿铭与世长辞,享年102年。从法国卢浮宫“金字塔”、 美国华盛顿国家美术馆东馆到苏州博物馆,美籍华人建筑大师贝聿铭在全球留下了众多经典作品。
在中国出生长大的贝聿铭曾说,“我的建筑设计从不刻意地去中国化,但中国文化对我影响至深,我深爱苏州的优美诗词、绘画、园林,那是我设计灵感之源泉。”
苏博是他最心爱的“小女儿”
贝聿铭,1917年出生于广东,成长于苏州,是苏州望族之后。他10岁随父亲到上海,17岁就负笈远涉重洋到美国求学。先后在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学习建筑设计。贝聿铭作品以公共建筑、文教建筑为主,被归类为现代主义建筑,被人们誉为”“现代派设计大师”。
他设计的苏州博物馆新馆是他献给家乡的礼物。
苏州博物馆
得知他去世的消息后,苏州博物馆方面第一时间通过官方微博,表达了他们对大师的怀念与哀悼。
微博文如下:
华裔建筑大师贝聿铭去世# 当地时间5月16日,苏州博物馆新馆设计者,华裔建筑设计大师贝聿铭先生于家中去世,享年102岁。苏州博物馆是贝老百年建筑设计人生的心血凝结,是留给苏州人民最为珍贵的礼物,更是他最心爱的“小女儿”。我们震惊于噩耗,更深怀感念。感恩贝老为苏博付出的全部心力,感恩贝老为观众带来的艺术惊叹,感恩贝老为每一位苏博人激发的骄傲和努力。贝聿铭先生虽已离去,但凝聚他生命之光的苏州博物馆将永远铭记和怀念。愿贝老于天堂永安!
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园林
从小在苏州长大的贝聿铭,对苏州园林有着很深的感情,据贝聿铭先生回忆,他在苏州住了几个夏天,结识了其他家族成员。他记得与堂兄弟们在狮子林玩耍的情景。假山中的山洞、石桥、池塘和瀑布都能给他带来无穷的幻想。
基于此,中国银行的设计项目中,在“四季大厅”的楼中花园内,建筑的墙面和地面都使用了米黄色的意大利凝灰石,温暖的色调加上玻璃窗透射的阳光,形成变幻莫测的光影,透出了浓浓的中国韵味,这样的设计理念,跟他童年的经历与感受有着很大的关系。
在《贝聿铭文集》一书中写道,建筑最真实的部分,就是易于记忆的空间,这些都能说明苏州对他的建筑艺术理念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苏州博物馆
据贝聿铭的侄子贝念祺回忆,自从2006年参加苏州博物馆新馆开放活动之后,伯伯一直会问起苏州,他想念苏州,想念苏帮菜和他最喜爱的鸡头米。苏州,这个他一生牵挂的地方,已经在他的味蕾与念想中发了芽。苏州博物馆其实就是他对家乡的倾情灌注的最高孝心。苏州人早以把他当成是苏州的“儿子”。
苏州博物馆
从祖父特意把贝聿铭从香港接来苏州小住的那个夏天,苏州的灵秀就对这个幼小的少年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贝聿铭曾说:“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园林……苏州的经历使我意识到人与自然共存的道理,而非自然独存。”
他也曾在文章中写道,“离开中国八十多年了,而多年的建筑生涯大多在美国和欧洲,应该说我是一个西方建筑师,而我的建筑设计从不刻意地去中国化,但中国文化对我影响至深,我深爱苏州的优美诗词、绘画、园林,那是我设计灵感之源泉。”
有种 "中国性"留在身上
贝聿铭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但他一直认为:“我在中国度过了吸收能力最强的少年时代,因此有种 ‘中国性’,深深地留在我的身上,无论如何也很难改变。这不仅从我的外貌上,或行动和谈吐上表现出来,同时也表现在我的思想里。总之,我仍是一个十足的中国人。”
贝聿铭儿时在狮子林
2002年,贝聿铭接手苏州博物馆设计项目时,已年逾85岁,苏博的设计难就难在“苏州建筑的粉墙黛瓦不能随便放弃,但又要有创新。既要有传统特色,又不能是苏州园林的复制。”
《贝聿铭文献展》
贝聿铭说,“我一直知道我从哪里来,儿时在狮子林玩耍至今记忆犹新。设计苏州博物馆给我一次机会去了解我的老家。设计苏州博物馆是我人生中一段重要的旅程,我在苏州的尝试不一定适用于中国各地,但其方法可能有些借鉴性,现代、传承、传统是个永久的课题。”
此生唯一一次沪语采访聊了啥?
贝聿铭一生接受过许多不同的采访,但有这样一个采访最为别致:2006年,由贝聿铭主持设计的苏州博物馆新馆正式开馆,《可凡倾听》节目组也在不断努力之下得到了与贝聿铭当面交流的机会。
采访中,贝聿铭全程使用上海话与主持人曹可凡交流,更调侃自己说,“我国语弗大灵,上海闲话比较容易”。浓浓乡音,让这段贝聿铭一生中唯一一次使用上海话接受的采访,变得格外珍贵。今天下午,新闻晨报周到记者独家连线曹可凡,请他讲述当年与大师对谈的故事。原来,贝聿铭难忘的不止“上海闲话”,还有他在上海求学的青葱岁月。
2002年,贝聿铭决定将此生最后一座作品留给故乡苏州,四年后,由他主持设计的苏州博物馆新馆正式落成。2006年10月苏州博物馆新馆举办开馆仪式,全国各地的媒体蜂拥而至,但作品完成前,也是贝聿铭团队工作最紧张的阶段,一切采访需求都被他谢绝。
“贝聿铭先生一直拒绝媒体采访,我们实在没办法,每天都去,在苏州待了一个多星期。其他媒体可能待三四天,我一直坚持到了最后一天。”或许是这份执着,也或许是对上海媒体的亲近,贝聿铭的学生、上海建筑师林兵为曹可凡想了个主意:请《可凡倾听》节目组在场馆的休息室里提前布好灯光机器,等贝聿铭巡馆经过,就临时请他接受15-20分钟的采访。
这个主意果然奏效,贝聿铭被请进采访间时,忍不住批评学生“自作主张”,但看到现场布置一切齐全,修养极好的他还是坐下与曹可凡对话。
为了进一步打动对方,曹可凡用沪语发问,能不能用“上海闲话”进行采访?话音未落,贝聿铭已经哈哈大笑,感慨活到90岁从未有人用上海话对自己做采访,“侬讲上海闲话是伐,上海闲话好,我国语弗大灵,上海闲话比较容易”。
而在随后的对话中,曹可凡抛出的话题也引起了贝聿铭的兴趣:早年贝聿铭曾经在上海求学,1940年从麻省理工学院毕业时,他的毕业设计作品正是为上海街头建一批简易的书报贩售亭,而书报亭上写着的“国魂”字样,也显露出他对故土的依恋。
“选择用上海话,一方面是我长期以来做节目的习惯,喜欢用沪语和那些‘老上海人’对谈;另一方面我知道老先生当时不愿意接受采访,我突发奇想希望用这个方向打动他。包括我们谈本科的毕业设计而不是卢浮宫博物馆,也是希望用上海的乡音打动他,这样更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曹可凡说,单论采访素材,15分钟的采访于《可凡倾听》而言太短了,但能和这样的人物对谈,哪怕5分钟也是心向往之。在对谈中,贝聿铭聊到了他对建筑艺术的无限追求,谈到了在设计香港中银大厦时遇到的问题,更承认任何艺术都有遗憾,很多时候回头看依然有不满意,“他说每个设计师都会对自己的作品有不满意的地方,实际上他是用非常苛刻的态度看自己的作品的”。
采访结束后,贝聿铭先生还带着曹可凡一起参观了苏州博物馆中央大厅北部的主庭院,在那里,贝聿铭以“宋四家”之一米芾的一幅山水作品为蓝本,“借以粉壁为纸,以石为绘也”,营造出了米芾水墨山水画的意境。
“老先生当时是每天去场馆里,东摸摸西瞧瞧,90多岁的人西装革履,还会蹲下来用自己的手绢把地上的污渍擦干净,他是真的把建筑当成自己的孩子。”曹可凡感慨地说,贝聿铭得到了西方文化的浸染,但思想内核处依然有着东方文化的影响,“后来我看到他的一张照片,就是背后挂着吴昌硕的字,他说他特别喜欢中国绘画”。
大师已逝,但大师留下的影响依然深远。值得一提的是,上海作家金宇澄用沪语写作《繁花》,实际上也是受到了这段采访的影响。他曾在《繁花》的后记中写道,“贝聿铭想必是用‘较容易点’的母语(‘上海书面语’?),详谈了他的专业——‘世界建筑样式之变’——‘米芾山水画之灵感’——‘永恒建筑的意义’”。
最后让我们一起回顾这段难得的采访,共同聆听贝聿铭的沪语情结。
来源|周到上海APP
编辑|吴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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