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协委员打假！“真的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作为全国政协委员，带领村民脱贫攻坚、为贵州岩博村打造支柱产业的村支书余留芬，今年全国两会已是连续第二次聚焦“打假”。

对打假议题锲而不舍，缘于余留芬的切肤之痛。2017年10月，从贵州乌蒙山深处走出来的“人民小酒”，在销量激增带动一方村民脱贫致富的同时，还遭遇来自各地80余家仿冒厂商的狙击。

从当初无人问津找不到经销商，到如今遍地出现仿冒“人民小酒”，余留芬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我真的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依靠多年精耕细作，好不容易把岩博人民小酒这个品牌打响，各种仿冒问题却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割走她多年苦心经营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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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N视频】制作：向雪妮 编辑：张亚莉

在今年的提案中，余留芬一如既往聚焦打假议题，希望政府部门加大力度保护中小企业知识产权，像治理酒驾和欠钱的老赖一样加大力度打击假货。

在接受采访时，余留芬表示，这已经是她连续第二年就打假主题进行提案，并强调只要还当政协委员，就会将这个问题一直提下去。“像我们这样的企业太多，大家都是在大海里拼命挣扎，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就有人张牙舞爪来跟你抢，对创业者们的伤害真是非常大。”

全国政协委员余留芬建议像抓酒驾和老赖一样打假。

从大山深处走出的小酒

位于贵州省盘州市淤泥乡的岩博村，地处乌蒙山腹地，山高坡陡土地少，在过去是出了名的“穷旮旯”。2000年，村里人均年收入不到800元人民币，1/3的老百姓没过温饱线，村集体还欠着外债。

2001年，外嫁到岩博村的余留芬，被老支书推荐当上了村支书。

上任后的余留芬，带领村民修路，建养殖场、赎回林场……进行了一系列产业结构调整的举措。余留芬留意到，岩博村一直保留着彝家传承600年的小坛发酵古法酿酒工艺，她想着，要把村里的酒也逐步推广出去。随即，余留芬整合村里十几家生产户建立了岩博小锅酒厂。

2005年，酒厂开酿后就面临着销售困难，找不到销路，一般小餐馆不愿接受小锅酒，导致每天成百上千斤的酒堆满仓库。

“资金链断、人员匮乏、贷款困难、融资招商无门，我们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这个过程真是吃尽了苦头”。余留芬告诉记者，彼时，她通过组织村干部和村民入股、变卖自己和弟弟私人的加油站，自筹资金3000万元，并通过国有企业注资、银行贷款等渠道筹集共计6000万元资金，对面临销售危机的小锅酒厂进行升级改造，建成了如今的岩博酒业，由余留芬担任董事长。

余留芬介绍，岩博酒业属于村集体企业，至2015年底，不仅岩博村的村民都是股东，相邻的鱼纳村、苏座村3个村共1012户3450人参与了岩博酒业入股分红。

余留芬说，近两年，岩博酒业迎来了跨越式发展。2017年以前经销商不超过10家，如今已发展到200多个经销商，覆盖31个省市自治区。从2017年的销售额6000万元，到2018年达到3个亿，一年内销售额增长了4倍。

岩博人民小酒的一线酿酒师傅均为当地农村妇女。

岩博人民小酒的发展也解决了当地部分就业问题。据介绍，从方便照顾家庭的角度考虑，余留芬提倡让当地妇女能在家门口就能解决就业，每个工人每月有近3000元收入。

余留芬告诉记者，目前整个岩博酒业从一线工人到市场管理人员已逾700人，其中大学生超过100人，2019年员工规模预计将达到1000人以上。

“为人民小酒我哭了很多次”

岩博人民小酒火了之后，就在余留芬想着趁胜追击重塑品牌、提高产品研发水平的时候，市面上突然间冒出了N个“人民小酒”。

这些仿冒厂商中，不少还比较猖獗。

“他们利用我的很多资料，包括我的头像、我的视频，谎称是我们厂家的到处去招商。好多收了人家钱，到后来他也不能给人家承诺，导致了很多经销商受骗，真的是喊天天不应的这样一个情况”。余留芬说。

位于贵州乌蒙山深处的岩博酒业。

余留芬说，一开始仿冒团伙拿着她的视频，在2017重庆秋季全国糖酒会和2018成都春季全国糖酒会上宣传、招商，并到处宣扬余是他们的董事长。

除此之外，岩博人民小酒还遭受到了对方的恶意竞争。据余留芬介绍，在糖酒会上，除了半路拦截经销商，这些李鬼团伙还进行“主动挑衅”，直接来她的展馆处拉音响宣传，反而造谣岩博人民小酒不是正宗的。

“我真的不知道哭了多少次”。面对席卷而来的假冒侵权，余留芬不免露出一丝心酸。

谈及于此，余留芬也表现出了无奈之色。她提到，岩博人民小酒也做了防伪认证，如商标、以及瓶身上刻有茅台集团前董事长季克良老先生的签名。

余留芬说：“这对我们来讲是一种心理上的伤害，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存活下来需要很大的勇气，好不容易有一点影响力了，却被一些人钻空子，又怕他们的酒质没有保证，喝了之后对我们的品牌有影响。”

据余留芬介绍，她还获知不少仿冒“人民小酒”的厂商直接以酒精兑酒然后灌装，成本2元一斤的劣质酒打上“人民小酒”的标签后，售卖价格提升至三四十元一斤；还有部分厂商将“人民小酒”的名头进行了改写使用，如“人民好酒”“人民的小酒”等。在2017年，甚至还出现过假酒数量比真酒还多的局面，仿冒猖獗情况可见一斑。

维权道阻且艰

仿冒浪潮不断兴起，余留芬知道，想要保住岩博“人民小酒”的招牌，维权刻不容缓。但摆在她面前的，是征途漫漫的维权之路。

虽然她在人民小酒所属的岩博酒业内部成立了打假团队，但由于岩博人民小酒这样的自主品牌和中小企业在体量和资本上非常有限，在打击侵权假冒上缺乏专业的人才和技术，许多时候，所采用的打假方式仍然很传统。

据岩博酒业打假团队成员解金萍介绍，目前岩博酒业主要依靠群众或同行举报，她再将线索推送给监管部门，但制售假者躲避监管的手段变化多样，打假维权往往收效甚微。

即便查处到了制假窝点，在违法销售额认定以及判罚上依然存在很大问题。据余留芬介绍，由于仿冒厂商的账本都是虚假的，导致执法部门在查处时无法掌握真实数据。“比如说他们卖了多少，销售额多少，按照多少比例来罚款，这些都是没法掌握的”。

余留芬认为，这些仿冒团伙之所以这么猖獗，主要原因在于违法成本太低，“罚款对他们来说就像罚酒三杯一样，也造不成他们人身的任何影响，他们觉得无所谓”。

此外，打假成本高也是一个难题。解金萍说，他们现在主要通过行政方式进行维权，在端掉仿冒团伙老窝的同时，也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

对于目前的维权处境，余留芬表示依靠自身的力量基本看不到希望。“对我们来说，就是人员也不够，精力也不够。所以很多时候就因为这个事情特别担忧、特别难受。”

但这个从大山深处里走出来的女人，时常有着一种苦中作乐的精神。余留芬说，她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一个最傻的想法”：先做好基础，把我的品质做好，根扎稳了，未来我们自己慢慢强大起来的时候，别人假冒我就没有太大恐惧心理，我也不会害怕。

像治理酒驾和“老赖”一样打假

余留芬也同其他企业讨论过通过联手打假的方式是否可能缓解问题，但大家都感觉很无奈：“就算我们把所有企业联手起来也无济于事，他们连政府都不怕。”

在她看来，只有多出台好相关政策，企业家才可以安心地去做好品质、去打造好品牌，也才可以共同努力抵制仿冒商品的猖獗。

在今年的政协提案中，余留芬针对保护中小企业知识产权提出三点建议。余留芬提到，希望政府能加大打假力度，提高侵权假冒的违法成本；建立假货线索举报制度，对于提供重大制售假线索的举报人给予表彰或奖励，提高全民参与打假的积极性；推广已经取得成效的打假新技术和新模式。

“我觉得还是要倡议，目前侵权假冒的违法成本太低了，假如说我们能把它像酒驾一样地去治理，或者像对付那些欠钱的老赖一样出具相关的法律政策，然后让他成为黑名单”，余留芬说，如果对制售假团伙施予类似信用黑名单之类的制度，限制他们乘坐飞机、高铁等，对他们的人身自由产生一定的制约，“如果一辈子不能坐飞机、不能坐高铁，这样才会有效果”。

此外，余留芬也提及，传统的蹲点摸排等方式较为耗时耗力。她提到，以阿里为代表的一些互联网企业已创立了一套新兴的打假技术和模式，积极联动执法机关、品牌权利人联合打假，共建打假共治系统，在降低企业维权成本的同时，也节省执法机关的执法资源，“要用这些创新的模式、科技的手段去打假，一些好的打假新技术值得大力推广”。

余留芬建议一些好的打假新技术要大力推广。

“我觉得任何事情都在创新，为什么打假不能创新呢？”余留芬说，中小企业也要积极地去结合创新、结合科技，去联合社会各界力量加大打假力度、加大知识产权保护力度，从根源上解决假货问题。

对于今年两会，余留芬最后表达了一个朴素的愿望：多出台一些政策，保护那些真的用心用情做事的人，那些为国民品牌创造价值的人。“让他们安心把产品做好，为质量奋斗。”

南方都市报（nddaily）原创报道

南方报业全媒体记者、南方都市报记者 卜羽勤 发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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