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国家文物局公布了2018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入围终评项目名单,大连庄河海域甲午沉舰遗址(经远舰)水下考古调查榜上有名。“经远舰”水下考古成果是近现代沉舰水下考古的又一重大发现,对于近代史、海军发展史、世界海战史研究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
大连小伙于海明全程参与了“经远舰”水下考古调查工作,昨日,他向记者讲述了水下考古的神秘与艰辛。
于海明在水下工作
不同于我们对考古人员的刻板印象,年轻、干练的于海明是个标准的“85后”,浑身透着阳光、帅气的邻家大男孩气质。硕士研究生毕业后,他进入大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从事田野考古工作已经7年了。
2017年,于海明参加了国家文物局水下考古培训班,经过学习和实习,2018年6月毕业,成为本市目前唯一一位经国家文物局授予证书的水下考古人员。不久后,他便赴庄河黑岛海域开展“经远舰”水下考古调查的任务。
于海明
在很多人眼中,水下考古似乎与海底探宝画上了等号,深邃的海底,古老沉船横亘眼前,成群的鱼儿游弋身旁……既浪漫又令人神往。但在于海明的口中,水下考古工作并没有那么美好。
说起田野考古和水下考古的区别,于海明说,“田野考古没有太大的危险性,受天气、季节等自然因素影响较小。水下作业会受到水流、风速的影响,而且船上的医疗、生活条件也比较艰苦。”据于海明介绍,“经远舰”水下考古工作开展期间,水下考古队队员基本都生活在船上,上岸可能需要半天时间,因为潮差等原因,还可能无法停靠港口,因此船上配了焊工,需要什么工具,可以在船上解决。
对水下考古队员而言,最大的挑战是水下环境隐藏着风险和变数,有时甚至是致命的。据介绍,沉船表面多有贝壳等生物“安家”,这些生物会钩挂渔民撒下的渔网,能见度不好的情况下,水下考古人员很有可能被缠住无法脱身,造成生命危险,因此需要提前清理出作业区域。
水流也是水下考古作业的一大潜在危险因素。水下作业需要根据潮汐时间安排工作,必须在平流期水流稳定的情况下才能下潜,遇上水流不稳定,也有可能发生意外。“我们必须要根据潜水表的速度上水,如果被水流冲得失控,直接上水,肺可能就会炸掉或者患上严重的减压病。”于海明说,每次潜水,不是一两个人在作业,而是一个团队在做策应,比如每隔几分钟,潜伴之间就要互相看一下仪表,了解气压数值、空气余量、潜水深度等信息,防止对方出现氮醉情况,船上要有观察员,观察潜水员的气泡情况,还要有人通过水上喇叭,提醒潜水员有关事项。同时,潜水队员需要背负沉重的装备,气瓶的重量就在80至160斤之间,在浪大的天气下,出水时想握住扶梯都很难,需要队友帮忙接应。因此水下考古作业时,水上人员数量一定要多于水下人员才能保障安全。
一块写有经远二字的木牌
2018年7月至9月,国家文物局水下文化遗产保护中心、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大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组队,在辽宁大连庄河海域开展水下考古调查工作,这也是大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考古人员于海明首次参与的水下考古项目。
于海明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下水,那是上午10点多,天气晴朗,于海明和潜伴一起潜到15米深的水下,下水后于海明的第一感觉是:能见度太差了,“之前在南方海域实习的时候,水下能见度能有10米,还能看到游来游去的鱼,而‘经远舰’遗址区域能见度长时间不足半米。”后来他听前辈说,这种情况下睁眼反而会影响判断,于是大家都闭着眼睛,靠触觉判断舰体结构和位置,“经远舰”大部分都埋在泥沙里面,给水下考古工作带来了难题。
第一次下水,于海明摸到了露出泥沙外的铁甲堡,上面长满厚厚的贝壳,挂着残留的渔网,他沿着铁甲堡游出十几米,返回,上水,完成了第一次下水。
“根据露出的铁甲堡的位置,我们比照图纸,计算出排污口、舷梯、舷窗的可能位置。每摸索出一个部位,就在上面做个标记,由广州打捞局的工作人员在做标记的地方抽泥,如果确定是要找的部位,就接着向下找。”水下考古队员们的主要任务是搜索、发现并确认“经远舰”,找到舰铭至关重要,“‘经远舰’大部分都埋在泥里,如果没有目的地抽泥,可能需要几年才能找到舰铭,因此必须精准定位。”于海明说。
2018年9月15日,深埋于海床面以下5.5米处的“經遠”舰铭被发现,用于海明的话来说,想要看到这两个字,得钻到洞里去。“經遠”名牌是木质,外表髹金,由此确证此艘沉舰为甲午海战北洋水师沉舰“经远舰”。于海明说,目前来看,“经远舰”比“致远舰”保存得更好,可以说是保存最好的一艘北洋海军军舰。
部分出水文物
据介绍,参与此项考古调查工作的水下考古队员有22人,他们除了潜水作业部分外,还有水上作业部分,其中包括出水文物的采集、整理、保护。
“为了防止对身体的伤害,水下作业有严格的时间规定,我们排成几个班下水,每次40分钟左右。”据于海明介绍,每天他大概有1小时水下作业时间,其他时间都在提取文物。
此次考古调查中,工作人员提取出的标本达500余件,代表性文物包括:铁质小锅炉、斜桁、大横肋、舷窗、舱门、铁甲堡衬木等舰体结构设施,毛瑟步枪子弹、威布列转轮手枪子弹等。于海明说,在潜水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大量未使用过的子弹,并且直接带出水,像小锅炉等相对大的物件则要用起重机吊上船。
在历时近两个半月的“经远舰”水下考古调查中,写有“經遠”二字薄木牌的发现给了工作人员极大的信心,“当时我们开展工作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还没有发现可以证明该舰就是‘经远舰’的确切证据,因此木牌的发现大家都比较兴奋。”于海明说,当时该木牌是随着泥沙被抽上船的,“因为混在大量泥沙内,和我一起清理文物的同事说,看不清楚,暂时放在了一边,等到中午我捡起来看,隐隐约约看到‘經’字,就拿起来好好清理一番,发现确实写的是‘經遠’二字。”
据了解,这块木牌上面烙印的“經遠”二字,字体带墨痕,有凹痕,木牌为金属印章蘸油墨用力印成,长7.3厘米、宽5厘米、厚0.5厘米,也可佐证对沉舰身份的判定。
在工作结束之前,考古队对木质舰铭进行了必要覆盖,对抽开的舰体区域进行了全部回填。最后采用牺牲阳极的办法沿铁甲堡周边焊接锌块,以此延缓海水对铁舰的腐蚀。
谈到最后,于海明告诉记者,参与此次工作也让他对中日甲午海战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对不畏牺牲的战士们肃然起敬。水下考古作业虽然要面临诸多未知和危险,但这种神秘感也一直吸引着于海明,他告诉记者,他正期待着下一次水下考古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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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半岛晨报、海力网记者黄凤桐
编辑:韩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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