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满不易(微信公众号:吴晓波频道)
生在福建,可以说是爱茶之人的一大幸事。
依山傍海的福建,气候温暖,雨量充沛,土质优良,种种条件都十分适合茶树的生长。红茶、乌龙茶、白茶……这里出产了许多中国顶级的茶叶,以至于,人们常常忽略了来自闽东福州的另一个古老茶种——茉莉花茶。
慈禧都爱的皇宫贡茶
如今,提起茉莉花茶,人们大多会联想到那种风干的茉莉花掺着一两颗冰糖碎的“袋泡茶”,包装简陋、价格低廉,难登大雅之堂,更是为老茶客们所不齿。
实际上,正宗的茉莉花茶不仅有着悠久的历史,而且制作过程极其复杂,成品将茶香与花香精妙结合,只闻花香不见花,茶香醇厚,花香清甜,还有着一股独特的“冰糖甜”。
茉莉原是外来花种,汉朝时期,随着印度佛教一同传入福州。先人利用自然资源,将茉莉花种植于江边沙洲,逐渐形成了规模庞大的茉莉花基地。到了宋朝,以花入茶之风兴起,当地茶农便因地制宜,研制出了味道独特的茉莉花茶。
清代咸丰年间,福州茉莉花茶作为皇家贡茶,开始大规模商品化生产。“花借茶而馨,茶借花而幽”,二者犹如天作之合,迅速博得了王公贵族们的喜爱。
据《清宫禁二年记》记载,茉莉花茶在流入民间以前一直是满清八旗子弟、王公贵族的专享,尤其深受慈禧喜爱,甚至还常被作为礼品赠送给外国使节。
新中国成立至今,福州茉莉花茶一直是我国的外事礼茶,一直到改革开放前,我国出口的茉莉花茶,95%都产自福州。
慈禧都爱的皇家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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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次充好,弄虚作假
花茶走向没落
出身制茶世家的陈成忠,是陈氏第三代茉莉花茶窨制工艺的衣钵传人,也是花茶制作技艺非遗传承人。15岁便入茶厂当学徒的他,经历了福州茉莉花茶产业的黄金时代,也目睹了茉莉花茶的没落。
改革开放以来,福州的茉莉花茶产业迅速发展,一时间,“千家万户遍植茉莉,妇孺白首皆焙香茶”。最繁荣的时候,小小的福州竟有着10万亩茉莉花基地和1000多家制茶企业。
市场很快就饱和了。为了活下去,企业必须“想办法”。激烈的竞争下,许多商家开始以次充好,弄虚作假,市场上的花茶质量自然是泥沙俱下。
“那个时候又开始搞城市化,楼房越来越多,花田越来越少。”回忆起当年,陈老的语气中不无感慨,“老实做茶的人反而赚不到钱,许多人都不做了。”
当时的陈老,还是福州茶厂的一名普通技术工人。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同伴另谋生路,陈老不甘心,也不舍得。
已经在茉莉花香的浸染下过了半辈子的陈老,硬是生出一股犟劲儿来:之前行情好,大家闻着花香就像是闻着钱味儿,浮躁得很,如今市场不行了,反而能沉下心来,好好研究精进茉莉花茶的制作工艺。
这一“沉”,便是十多年。如今,陈老通过对福州茉莉花茶的系统认知和悉心钻研,不仅对复杂的茉莉花茶窨制工艺把控自如,还形成了独特的个人工艺风格,也代表着福州茉莉花茶的最高技艺。
即使是这样,陈老也从没有想过抬高价格,他依旧坚持初心,就是想让茉莉花茶留下来。
花茶制作技艺非遗传承人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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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时百余天,只为这一口好茶
茉莉花茶的制作跨越春夏两季,茉莉花和茶坯须得多次拌拼窨制,耗时百余天方可制成。
陈老选用闽东明前一芽一叶的绿茶为茶坯。这种茶叶吸香能力强,用来制作花茶再适合不过。而要将盛夏枝头的茉莉花转变为茉莉花茶,则需要经过采花、伺花、筛花、通花、捡花等多道工序。
采花的最佳时间在下午2-3点之间。夏日的福州午后,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而高温也让花蕾中的精油浓度达到顶峰。未开的花骨朵无法吐香,已开的香气又已散尽,想做出好茶,只能摘含苞欲放的花蕾。
傍晚,采摘好的花蕾运至到茶厂,陈老披星戴月的一天这才开始:茉莉花苞被堆在一起,温度逐渐升高,花蕾随之绽放吐香。
这期间,陈老必须得根据花的状态,不停地翻动花堆,维持温度、湿度的合适,确保花蕾最大程度的绽放:温度过低,香气不足;温度过高,则有可能蔫黄发臭。
如此大约两个小时后,再将所有的花苞过筛,摒弃尚未开放的花蕾,再将已经备好的茶坯再一次复火干燥。接下来便可正式开始窨制。
先将茶叶和鲜花按照比例,层层叠叠反复覆盖十多次,然后再用翻耙将花和茶轻轻翻开,充分摊匀。花量的比例拿捏全凭经验:根据当日天气、花香强弱等等综合判断。而窨制过程中,陈老也得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时时检查,以保证温度和水分的精准。
十个小时后,茶叶还得再次过筛,筛去花朵不要,留下已经吸附了足足花香的茶叶,烘干、摊晾,等待下一次窨制。
如此窨制多次,方才大功告成。三月春茶的清爽,加上盛夏鲜花的芬芳,这才有了馥郁轻灵的纯正福州茉莉花茶。
馥郁轻灵的纯正福州茉莉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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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正福州茉莉花茶,自带“冰糖甜”
如此悉心制出的茉莉花茶,花香与茶香紧密交融,花香干净浓郁,茶汤入口轻柔,回甘迅速,还有一丝独特的“冰糖甜”,在口齿间留香幽长。
除此之外,陈老制出的茉莉花茶,在耐泡度上也更有竞争力。一般市场上的普通茉莉花茶,到第二泡就变得比较“水”,而陈老所制的茉莉花茶,即使到了第四泡,依然香气馥郁,甜润鲜爽。
自1965年进入福州茶厂至今,陈老进入了制茶的第55年。茉莉花茶的制作工艺繁复,花田也逐年减产,如今,福州的茉莉花茶产量,不到全国的百分之十,坚持用传统工艺制茶的茶人,更是屈指可数。
然而,每当有人尊称陈老一声“大师”时,他却连连摆手,说自己“不敢当”。
“我就是想把茉莉花茶做好,对得起喝它的人。”轻呷一口杯中的茶,老人笑着说道。
自带“冰糖甜”,口齿留香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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