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码农到女leader的忐忑之路

2019 年 3 月 8 日，小编立了个 flag：

以后小 Q 要当一个促进两性程序员之间认识、理解、尊重的平台，也期待看到越来越多的女性程序员能在 InfoQ 上发声。

就让这篇文章，作为兑现的开始吧。以下为正文。

一说到码农，大家脑海里一般是这样一幅画面：文化衫、大裤衩、洞洞鞋、头发蓬松、眼神迷离的“呆男”形象，而其实在万草丛中偶尔还会点缀着一点小红花——女码农，或者叫“程序媛”。

女码农是一个稀有却又真实存在的物种，作为一个十几年的女码农，分享一下自己在这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国度里，从一个女码农到女技术 leader 的忐忑之路。

我是 2008 年校招毕业加入百度，虽然学校里男女比例已经严重失调，但工作之后这种比例失调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具体到什么地步呢？据说我入职前被调整了好几个部门，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稀有的女码农。最后我被调到一个新产品线的后端研发团队，理由很 solid——这个部门连一个女生都没有。

你肯定会说，这样的稀有物种入职，一定会轰动吧。那我只能说你根本不了解码农。入职第一天，助理 mm 领着我过来，跟大家打招呼说，你们部门来妹纸了哦。几个正讨论问题的码农转过身体，朝我点头微笑一下，然后立即扭过头说，呃，我们刚刚聊到哪儿呢，继续吧……

就这样开始码农生活，网上神传的什么女码农遇到 bug 之类的皂片，我只能用亲身经历告诉你，这绝对是摆拍。

事实上，女码农要干的活一点都不会少，毕竟码农这个行业永远有做不完的项目。要说对女码农有什么 特殊照顾，也确实是存在的。这种“特殊照顾”就是让你做一些边角料的工作。

入职不到 2 个月，我几乎成了组内项目的杂活收割机，什么后台 MIS 系统呀、统计、运营活动呀，统统都是我来做。记得那时候自己同时写四门语言，PHP、C++、Perl 还有 JS。还非常清楚的对比过，同样一个功能，PHP 的开发速度大概是 C++ 的四倍左右。对 C 语言的字符拼接恨得咬牙，一不小心就写出一堆 core。

08 年的百度集中了一大票技术怪咖。比如我所在的部门，有人自称上学时利用午休时间把北大图书馆里计算机书籍都翻了一遍。至于是不是吹牛逼不知道，但部门内任何人碰到技术问题去找他基本都能解决。从前端到后端，从 HTTP 协议到 Linux 内核，就没有他不懂的。还有个神人，每天没事就看各种英文 paper，吃饭的时候会津津有味地说，google 新的 ** 论文很赞。

在这样一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又是技术怪咖众生的国度里，作为稀有物种的女码农该怎么办？其实总结下来，大致这样：

虽然手里一把“杂活”，但即使对于“杂活”，组内的项目要求非常严格。T8 会去 review 一个 MIS 系统的设计文档，对你数据库表的字段是 int 还是 bigint 提出意见。

在这种严格要求之下，发现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了。特别是在一群技术大咖们每天就各种技术问题讨论得热火朝天时，我在埋头记录下他们刚提到的某个英文缩写，这是当时的真实写照。

怎么办？跟每个初入职场的码农一样，踏实干呗。利用女生的细致与踏实，认真把每项工作都做得一丝不苟。白天听不懂的英文缩写，先用记事本记下来，晚上慢慢一个个查。

工作肯定会碰到很多问题，需要不断去问别人。但是自己脸皮薄，生怕别人问烦了。后来就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让别人不被自己问烦，总结下来，大致这样，首先先过滤白痴问题，比如基本语法、函数使用这类基本上网一查就知道的问题；其次，每个问题先自己想至少两种方案，然后把问题和自己想到的方案拿过去去让别人帮我看，是不是合适。

这一招很好使，一般在拿出自己的方案之后，不管方案多么幼稚，别人态度都会好很多，而且你有自己的思路，双方的沟通效率都高很多。

在慢慢熟悉项目开发之后，对于一直做“杂活”，心里还是有不少怨念的。但那时候脸皮薄，也不敢跟经理去提。只能自己琢磨是不是在自己负责的小系统中去做点什么对主链路有帮助的事情。

比如自己负责后台 MIS 系统，就开始看看部门项目流程中哪些地方有问题，可以做成小工具集成进去；一些新的技术想调研，就主动要求在自己的小系统上先试试，毕竟体量小，试错成本也低，又能给团队带来价值。

时间久了，慢慢大家也就知道你的价值了，进入主链路的项目也就水到渠成了。

每天的生活，就是与一群汉子一起追杀 bug，嘴里振振有词：诡异了！不可能呀——，查出来之后一边大声喊：我靠，原来这里手抖了。一边内心骂自己傻逼。

回想这段纯粹女码农的经历，其实没有太多波澜壮阔，有的只是润物细无声。渐渐地从原来的“稀有物种”变成了一个经常忘记自己性别的“真码农”。

至于女码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群体？我认为，所有选择当码农的女生，意识中都认为男女是平等的，男生能做的事情，女生一定能做，至少工作之前都是这么认为的。因此 女码农有个典型特点，就是倔，一种不服输的倔劲，一种死磕到底的傻劲。

而女码农成长的环境，无论是上学，还是工作，相对来说，受到的关注都是偏少的。按照马斯洛需求模型，在归属感这一层，女码农是其实极其缺乏的，也直接导致绝大对数女码农对于成长和被认可极其渴求。

那么对于一个 leader 来说，如果你团队有女码农，应该如何对待？

我认为首先，最最重要的，放弃你的“特殊保护”，尊重每个码农的初心。女码农也是码农，她既然选择了做码农这条路，她是想在技术上不断精进，希望能跳到漩涡里与大家真刀真枪一起工作，而不只是被保护起来，作为“杂活收割机”。

其次，女码农毕竟稀少，leader 需要帮助其融入团队，让她与团队有更多的链接。如果你实在想不好做什么，让她做一个 CFO，组织一些活动也是一种不错的方式。

再次，女码农毕竟还是女性，相对敏感，前期需要 leader 给与一些关注，及时肯定她的表现。一般你都会收获更好的长线回报，因为女码农忠诚度很高，而且优秀的女码农真的会做到每件事情都超出你的预期。

工作几年之后，有个机会，从纯粹的女码农走上管理之路。关于女技术 leader，分享几段自己印象比较深的经历：

• 蹒跚起步期： 即自己从 IC 转型到 M 的过渡期

• 井喷发展期： 带的团队飞速膨胀，四处救火的时期

• 低谷反思期： 业务出现瓶颈，团队处于逆境的时期

我带的第一个团队业务比较简单，地图上接入各种 OTA 做酒店预订。团队规模不大，不到十个人，而且大多是工作三四年以内的小伙伴。

这段时间带团队其实没有什么方法论，几乎就是用女性的本能——细致与倔强在带团队。

对内，细扣每个项目流程，从需求、详设、code review、测试、上线以及事后的项目总结。印象很深刻的是，项目总结会把项目中所有的 bug 拉出来分类，每个 bug 的深层原因以及如何改进优化。

对外，用倔劲敢于撕逼。在大公司做 leader，不得不面对的就是需要跨组、跨部门斡旋协调，总会有些推不动的角色。比如小伙伴出去聊个方案，对方不配合改，就决定自己用蹩脚的临时方案来做。我会坚决不同意，跳出来与对方死缠到底，直到对方答应做。当时很多方法都用过（有的现在看起来其实有点下三滥），比如在有大佬在的大群里通报进展和 todo 并且 @到人，邮件纪要抄大佬、飘红加粗等等。Anyway，自己团队的项目确实都能稳打稳扎，推进效果不错。

这个阶段的管理眼里只有“事”，盯着效率和质量，完全没有考虑人，做个 one-one 都觉得别扭得要死。如果非得要说对人的管理，无非是项目中给大伙提要求，以及线下跟小伙伴的关系都还可以。

几乎所有的管理书都会告诉你，管理最重要的是人，人是一切的根本，但几乎所有技术管理都是从事开始的。因为人心是浮动的，对于习惯了与机器打交道的码农，刚走上管理，是无法抓住人心的。

那时候也完全不懂得什么授权，小伙伴一个方案半天出不来，冲上去自己干；小伙伴沟通一个事情总不在点子上，就直接抢过来聊；交给小伙伴做的项目，一定是自己仔细 review 过方案，脑海里想过千万遍可能的风险才敢真正交出去。那时候只知道，如果真的出锅了，自己得扛呀，怎么能自己不清楚呀。

这个阶段的成长几乎跟当码农时候一样，来自不断请教直系 leader 管理中遇到的问题，来自搞定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实践出真知。

管理的第二阶段，带了一个飞速发展的业务。业务最开始只有 2 个子方向，到年底一下子 6 个方向。团队也从年初不到 20 人，发展到年底快 90 人。我估计所谓坐电梯式的“成长”，也不过如此了。

刚开始还是沿袭第一阶段带团队的经验，继续“细”+“倔”，而很快发现不现实。

首先，事情太多了，即使每天马不停蹄，总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自己决策或参与，自己很快成为团队的瓶颈。其次，梯队也很不健全，很多小伙伴写代码能力都很强，但对外 PK，协调都强依赖自己。最痛苦的莫过于这时候团队一些核心力量开始流失。印象很深的是，自己亲自带了两年的骨干小伙伴提出离职，原因只有一个每天忙忙碌碌，却看不到成长的希望。

如果说这些外在压力，女码农自带的倔强还能忍，大不了多加班干呗。记得休完产假第二个月就跟团队一起通宵加班。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个稻草是不时有质疑声不断传过来，印象最深的一个很熟的 HRBP 说，你都做管理好几年了，你干的几乎还是新经理的活。

无比的委屈，每天尽心尽力，毫无怨言，为了工作，可谓抛家弃子，最后收获的却是质疑。找很多人请教，发现这个阶段很多问题别人都不能给出立竿见影的办法了，我才意识到自己遇到所谓的“瓶颈”了。

实在是被困住了，这时候开始大量看管理书籍。比如《格鲁夫给经理人的第一课》、《卓有成效的管理者》、《不懂带人你就自己干到死》、《商业的本质》等等都是这个时候看的。

这时候自己领悟到一个道理：管理理论都是马后炮，你没有踩过坑，觉得都是空话，而等你真正在坑里的时候才跪拜果然是大师呀。比如德鲁克说，管理好的企业，都是单调乏味，没有任何激动人心的事情发生，当时非常不能理解，管理好的企业不应该是每天斗志昂扬、激情彭拜吗。而等自己带团队经常出一些线上稳定性事故的时候才知道，真正管理好，很多事情都是坐在事前，每天异常越来越少，当然会显得“单调乏味”了。

在一边看书的过程中，也开始反思之前带团队的问题，管理是要通过别人拿到结果，于是开始做授权，开始把精力花在培养人上，而不简单是搞定一件事上。开始琢磨团队梯队应该如何搭建，每个方向应该放什么人，什么样的人适合做什么事情。同时在压力巨大的时候，也开始思考如何抓大放小。比如上线很多时，稳定性应该核心保证哪些环节等等，都是一边做一边总结。

这个阶段的成长，一句话总结，用韧性抗住了压力，同时保持不断学习和总结。

第三个阶段的时候团队已经相对成熟，梯队稳定，大家合作也很默契。但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危机，就是业务停滞不前，关于业务要如何重组的谣言不时有传来。人心浮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迷茫和不安。

这时候的自己也无比焦虑，未来团队要如何变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唯一知道的是不能因为业务停滞让团队涣散了。

那时候才明白，什么时候团队最难带？一定不是加班熬夜最多的时候，而是业务瓶颈期，大家开始闲下来的时候。在大家为了一个目标并肩战斗时，即使每天很苦，但喜人的业务增长曲线会掩盖很多问题。而在渐渐闲下来，未来也充满迷茫时，这些问题都会被暴露甚至放大。

应该怎么办，自己并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作为 leader，这个时候自己就像团队的大猩猩，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对小伙伴有很大影响。于是自己保持正能量，同时我也相信 成长是让员工留在一家公司的唯一理由。

于是花很多心思去思考，一个团队要成长，有哪些事情可以去挖掘。比如欠了很久的技术债，比如新技术的调研，比如每个人的学习能力打造，码农沟通表达能力等等，这个时候自己组织了很多场技术沙龙，学习分享等活动，让每个人看到除业务之外，技术上还有很多可以挖掘的点。

另外在于团队低估期，利用女性的优势，打情感牌。通过各种团建，打造有温度的团队。

这种成长 + 温度确实带来了不错的效果，在别的部门都开始萎靡不振时，我的团队还保持了昂扬的势头。

回头看看自己从女码农到女 leader 一路的忐忑之路，回答几个常见的问题：

作为一个女性，无论是女码农还是女 leader，整个成长过的都会伴随无数的怀疑。团队内部可能会怀疑你技术能力是否能服众，上司可能会担心女 leader 是否 tough，敢不敢承担巨大的工作压力。而最大的怀疑可能是来自你自己，作为稀有物种，我能带好一帮汉子吗？

确实，这些怀疑声音会一直存在。唯一的破局之道，就是不断建立信心。真正的自信来源于不断沉淀的经验，不断积累的小成功，更来自不断变化的环境中，永远积极的自我调节。经验是人生的财富，只要你用心去经营你的人生了。

当然，女性是有自己的优势的。比如我总结可能的优势是沟通、总结、学习、分享，在我不同的时期，我都尽可能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

网上有很多关于女上司的段子，比如太细，喜欢小题大做，能力不强，情绪暴躁等。

而我认为女技术 leader 其实是感性 + 理性比较好的结合。女性本身偏敏锐、感性，而在多年的码农生涯中会把很多女性缺少的理性补齐，因此在大多数女 leader 身上会体现一种特殊的韧劲，其实是理性与感性很好结合的体现。

所以与女上司的相处，其实很简单。首先相信她是一个码农，多年的写码经验，你不太可能碰到一个容易歇斯底里的女上司。其次，她是女性，她会很好的敏锐度和沟通能力，保持与她平等沟通极好。

当然每个人都需要成长，如果你不巧碰到一个特别细的女上司，比如当年刚转 M 时期的我，相信我她发心没问题，只是还没有掌握好管理的技巧。与其等她每天轮询问你，不如你主动跟她通报，证明你是靠谱的。当然最重要的是相信她跟你一样，也需要成长。

如果你选择了码农这条路，某天突然有些悲伤的发现，你对技术没有那么狂热，无论怎么努力，可能一辈子也无法成为别人仰望的技术大神，怎么办？

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在中国这种体制教育之下，很多人的高考志愿都是老师或者家长填的，懵懵懂懂地走上码农这条路。

对于这个问题，我的理解，其实技术不是码农的全部，未来复合型人才越来越重要。

以下是我觉得在码农工作中非常重要的四种思维：

也就是说，除了基本的技术思维，你还得有工程思维，你知道如何多人合作把一个项目做完，知道质量体系如何建设，知道每个项目的成本和风险；同时你还得有产品思维，知道你产品的痛点，用户体验到底如何；你可能还得有业务思维，如果你做的是业务产品的话，你至少得知道你的业务到底是一门什么生意，到底如何经营的。因此，技术只是非常基础的一环，还有很多视野需要不断去突破的。

经过互联网人几十年的努力，如今单点技术门槛已经在大幅降低，很多“水电煤”技术开始普及。比如移动支付、定位、各类 redis、es、kafka 等基础组件都已经非常通用。码农的价值往往不再体现在死磕某个技术难点，而是真正了解业务痛点，能用技术手段去帮助业务提升。

这时候女性相对擅长的沟通协调、感知力会有很好的用武之地，所以我也认为未来女码农会越来越多，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写在最后，送给大家几句话：

• 不要为一时的得失计较，填坑是一种重要的能力。

• 绝大多数人一开始都没有想清楚自己要去哪里，都是一边做，一边看到自己更多的可能。

• 成功才是成功之母，职场中永远想清楚自己的优势，成长就是将自己的优势最大化的过程。

• 你的价值由别人决定，看你能给别人带来什么。

• 码农不是男性专场，更不是技术大咖专场。每个对技术敬畏、对互联网热爱的人，都会有自己的舞台。

“于一尘埃中，悉见诸世界。”从认知论来说，一切事物的本质都是相通的。作为技术人，如果你从本质本源上了解架构设计背后的哲学，那么你就了解了团队管理的哲学本质，但似乎还差一些经验之谈，不如来 QCon 跟技术大面聊团队管理。目前 QCon 北京 2019 八折购票最后一周，点击阅读原文解决升级团队 Leader 后的新的挑战。有任何问题欢迎联系票务小姐姐 Ring，电话 / 微信：17310043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