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当然纯属虚构。
张无忌一拍手,道:“徒孙话已至此,更无多言。太师父,这便请吧。”便起身离席,跃到庭院之中。
他这话一出,席间众人无不色变。张无忌当日光明顶排难解纷当六强,万安寺百尺高塔任飞翔,少林寺神功夭矫斗三松,端的是威震天下。江湖传言纷纷,都道张无忌实已是天下第一高手。毕竟张三丰成名近百年,乃是武林中泰山北斗。但与他交过手的人物都已死尽,他身手如何,都是故老传言。近二十年来,也只有当日百岁寿宴,武当山上一招制住鹤笔翁,但那也只是一瞬间事。
杨逍、韦一笑等诸人更想起:当日张三丰重伤之余,教导张无忌太极拳剑,轻易便打发了赵敏麾下。杨逍精于计算,这时便想到:
“教主内功深厚,又能持久,谅来内力不致吃亏;但张真人学究天人,招式上便非教主所能企及了;若能拖得久了,自然是好。”
却原来张无忌离席之时,早便在转这念头了。
他自知不善应变,自来光明顶战两仪阵、武当山战阿三、万安寺战玄冥二老、灵蛇岛战风云三使,明明自己武功胜过对手,却屡屡失了先机。总须周芷若、张三丰、小昭们旁敲侧击,才能取胜。战三渡更是先输后赢,一度狼狈。
这时他站在庭中,心头悬想:
“太师父武学修为深湛,招式自是灵动变幻。我须得以至刚之力来破解。”
再一转念,又想:“太师父当日悟出了太极拳剑,那是以柔克刚、后发制人的神功。我以至刚之力出击,自然要被他以柔克刚,那便不对了。当日我被灭绝师太掌力变幻,打得重伤呕血,便是这道理。我须当以乾坤大挪移第七重心法,以至刚至柔变换,譬如当日在光明顶夺倚天剑的手法,才有胜理。”
他心中自觉想得妥帖,看张三丰微微一笑,徐徐站起,飘然下场,忽又想起:
“是了,当日太师父重伤之下,一掌击死刚相。那一掌其软如绵,其坚胜铁。刚柔并济都到了极处,那是内功精纯之极,随心所欲。我自己的功力,有这般精纯了么?”他扪心自问,反复推究,不觉一时爽然若失。
周颠道:“杨左使,我看教主犹豫得紧,脸上红红白白,倒似是新媳妇上花轿一般。”
杨逍未及答言,杨不悔笑道:“周散人,你又不曾娶亲,怎的就说起新媳妇来?”
周颠道:“你这小丫头,又怎知我没见过?我当日……”
说不得截口道:“周兄,如今杨姑娘是殷六侠的夫人,比教主还长了一辈,可不是小丫头了,快些住口。”众人听了,无不微笑。
周颠一时语塞,忽然想起,“不对,不对,如此论来,杨逍岂不是大了教主两辈?我奉教主为尊,岂不是该叫杨逍叫爷爷?”
杨逍淡淡地道:“周兄不把我们当孙子,我辈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高攀?”周颠还待说话,被冷谦拍了一拍,便住口了,低头只顾吃酒。
张无忌这时,却正想到:
“我身怀乾坤大挪移与九阳神功,自来对手伤不到我,我可以伤人。又乾坤大挪移善克一切招式,所以我才能破空性大师的龙爪手。但太师父用太极拳时,已然无招。本来无招,如何能破?父亲又曾对我言道,太师父举手投足,都是武功。当日随手挥洒,便是一套‘倚天屠龙功’,让父亲在王盘山岛胜了义父。啊哟,我若克制不了太师父的内力,又全然不知道他要出什么招式,可如何是好?我使明教古波斯武功时,足以让大师伯他们炫目,却打不过少林三渡,料来也打不过太师父。”
张无忌这时方始念及,他所会的武功甚多,但自来与人交手,总是靠功力深厚、心法玄妙,并无一样足以克敌制胜的功夫。眼见张三丰站到庭院之中,渊渟岳峙般一立,袖子微拂,忽然身子一动。旁人也还罢了,张无忌却看出张三丰身法如风行水,如月行空,了无窒碍,一瞬之间,身子竟朝七个方向动了一动,自己竟看不到他起步下足的端倪。
张无忌暗想:“这身影七向,有什么用意?”忽然之间,心头电闪,忆起了一件事。
当日张三丰手创真武七截阵,曾想一人对一个高手,二人对两个高手,以此类推,七人可抵六十四位高手。
张三丰也曾对张无忌说起,他年少时曾想:这“真武七截阵”不能由一人施展,总不免遗憾,但转念想道:“这路武功倘若一人能使,岂非单是一人,便足匹敌当世六十四位第一流高手,这念头也未免过于荒诞狂妄了。”
后来张无忌听丐帮诸老约略说起,当年郭靖郭大侠曾悟出一身化七的身法,在襄阳城下,曾靠身法变幻,以一人之力施展天罡北斗大阵,力战金轮、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等四大高手,犹且游刃有余,来去自如。
“难道太师父终于悟到了郭大侠一身化七的身法,将之用到真武七截阵上了?那我哪里还是对手?”一念及此,张无忌心头一紧,遍体冷汗。
却听对面张三丰淡淡地道:“无忌,你输了。”
张无忌一怔,垂首道:“是,太师父说的是,是徒孙输了。”
这时张无忌终于明白,自己一向的毛病。
他内功深厚、武功高绝,但光明顶、万安寺、灵蛇岛,处处先输后赢,都因了这个见事迟疑,优柔寡断。纵然胜了,也是仗着内力武功,远胜过了对手。比起江湖传言,数百年前丐帮帮主乔峰那般以弱敌强的天生神武,自己终究逊了一筹。便如他四女同舟时一般:连心中所爱的姑娘都决定不了,又怎能随心所欲、临敌制胜?
张三丰笑道:
“既然是我赢了,自然是我说了算。今日这顿豆皮、糍粑鱼、洪山菜薹、热干面、粉蒸肉、面窝、排骨藕汤、武昌鱼、黄陂三合、皮条鳝鱼,自然是我请了。你们到得武当山来做客,哪里有让你们结账的道理?”
张无忌道:“是。只是这大碗恩施猪血白豆腐,却是韦蝠王用来治寒毒的,却不该让太师父坏钞。”张三丰笑道:“你我祖孙,哪里还分那么多?”
周颠听了,面红过耳,停箸不食,道:“哎呀,原来我吃了这么多,都是在吃张真人的?”
杨逍道:“是啊,周兄这次可真是给明教露脸了,江湖都道明教五散人周颠,跑到汉水之畔、武当山下,蹭吃蹭喝呢!”
众人笑语声中,张无忌却情不自禁,又向汉水望了一眼,想起当日汉水舟中,周芷若给他吃的鱼汁饭来。随即醒觉,自叹一声:“我果然没什么胜负心。刚输给了太师父,却又想起芷若来。然而胜负心重,也未必是好事。那渡厄禅师耿耿一生,都想找阳教主报仇,也未必快活。世事胜负,幸与不幸,那也难说得很了。”
回过头来,却见赵敏坐在席间,盈盈妙目凝视自己,口角之间,似笑非笑:正与当日周芷若看自己为赵敏画眉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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