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批批90后、95后开始步入社会,这些主导网络话语权的年轻人越来越爱讨论这样一个话题:
怎样才算活成一个合格的成年人?
最能达成共识的关键词恐怕是,不动声色。
无论是前人的经验还是如今的体验,我们都自觉地领悟了:做好一个成年人,就是学会隐藏所有的不堪,永远对这个世界笑脸相迎,做该做的事。
在自己家门之外,唯一敢让眼泪流出的地方是公司的厕所,和漆黑一片的电影院。就这,还得咬着牙憋着气,不让自己抽泣的声音被人听到。
我们太有自知之明,可是就不会有因此而想挣脱桎梏的时候吗?
就像前两周上映的《波西米亚狂想曲》让一干被生活磨平棱角的成年人为摇滚激情流泪,这种当代生活的困境也让人想到了另一部经典电影——
杰克·布莱克主演的《摇滚学校》。
这是一部2003年的美国校园电影,被大师安德鲁·韦伯改编成了音乐剧后风靡全球,最近也正在中国国内进行巡演。
无论是表演更细腻的电影版,还是现场演出震撼人心的音乐剧版,这个故事虽然老套,却足以让人意识到一件事——
成年人活着活着,就不知道自己该活成什么样了,有时还不如一群小孩清醒。
男主人公杜威·芬是一个热爱摇滚,却在世俗眼光中一事无成的“loser”。他被自己组建的乐队赶走,身无分文地寄宿在死党家。
阴差阳错地,杜威顶替了死党的身份,成了一所小学的代课老师。
这不是一般的小学——这是学费昂贵的私立小学,小孩子都是照着必进常春藤大学的精英模式培养。他们在学校的唯一意义就是分数和表现,不被允许喜欢学习之外的东西,更不能做出格的事。
总之,这些小孩都像家长和老师期望中一样乖。
摇滚老混子杜威显然跟这所学校格格不入。但他无意中发现这些孩子其实很有音乐天赋,便开始蠢蠢欲动。
他拿自己吃了灰的乐器教这些孩子成为吉他手、贝斯手、鼓手,想带着这些小孩组一支乐队参加比赛,完成自己的梦想。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日后要上哈佛耶鲁的小朋友很快被他忽悠成功,甚至对这支杂牌摇滚乐队十分积极。
背后的原因,音乐剧版本的改编交待得更为细腻:
这些父母和老师眼中的乖小孩,其实有很多不满想呐喊。
有的孩子喜欢时尚,体育世家出身的爸爸却要求他必须喜欢橄榄球;
有的孩子刚转学过来觉得很孤独,家长却一味担心她精神有问题;
有的孩子的爸爸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永远都在讲电话,从来没有耐心听孩子想跟他说什么……
就像音乐剧版本中这些孩子的合唱中的心声:
I've got so much to say,
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说
if only you would listen.
只要你愿意聆听
I've tried every which way,
我已经用尽所有方法
and still you never listen.
但是你还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Can't you see I'm hurting?
你不知道我真的很伤心吗
I couldn't be more clear.
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
But I promise,one day I'll make you hear.
我保证你总有一天会听见的
他们也不想只做被规训的乖孩子,他们压抑的生活中有很多话想说。
冒名顶替的杜威虽然教不了他们数理化,却赢得了这些孩子的心。
这些孩子从一出生,就注定以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为目标,杜威带他们玩摇滚乐却发掘了他们的价值不止“学习好”这一面。
技术宅可以用电脑设计舞台灯光,喜欢时尚的孩子可以负责服装,大块头可以负责安保……他看到每个孩子在学习优异之外的特点。
甚至班上那个最一板一眼的小女生,看起来和摇滚最格格不入,杜威却让她做乐队经理,监督所有人把事情做得井井有条。
而且,他是唯一一个会问他们“你们有什么愤怒的事情”的老师,然后把他们的心里话变成了摇滚唱了出来。
这些一丝不苟的小精英们从来不敢反抗父母的冷漠、老师的严苛,但杜威会用摇滚乐告诉他们,对于压迫着你的东西,你也可以鼓起勇气说“不”。
生活中有个“老大”,它是主宰生活的权威,说一不二,从来不在乎你想什么。杜威却告诉孩子们,你可以将自己对它的愤怒在摇滚中释放。
可以想象,故事的走向其实很老套。
离经叛道的杜威和摇滚,最终事情败露,引发了家长的强烈不满。
杜威却在家长会上,对愤怒的家长道出了他们一直没发现、或是懒得去发现的事实:
你们为什么总是对自己的孩子不满意?在我的摇滚乐队里他们简直太牛逼了好吗?
孩子们最终也冲破阻碍登上舞台,终于把心声——自己写的摇滚乐——唱给了台下目瞪口呆的家长们。
家长们从震怒、到惊讶,最终为之感动和震撼。他们终于正视,自己的孩子做喜欢的事、说想说的话时的样子是闪闪发光的。
每个一板一眼的成年人,大概都不是天生如此。
电影里那些站在摇滚热情对立面的人,其实都不是“坏人”。
男主的死党是一个迫于女朋友压力“改邪归正”的居家好男人,年轻时其实是男主玩乐队的好搭档,也曾有个狂野的摇滚梦。
摇滚对他而言,就像每个人小时候都为自己规划过的乌托邦,后来逐渐被现实敲醒:自己没条件、没天分,那就算了吧。
这所精英小学永远不苟言笑、神经紧绷的女校长,也曾经是个狂热的摇滚歌迷。
所有人只知道她像个工作机器,没人知道她也曾经很开朗、很幽默,会为了自己热爱的摇滚歌手发疯。
但身为校长的重担,来自“衣食父母”家长的压力,让她必须收起所有多余的激情,逐渐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成年人知道自己有必须要承担的社会责任,所以放弃了一部分自我,压抑了热情。
这是生存的需要,再正常不过。就像变色龙披上一层隐身于环境的伪装,我们收起冲动,学会隐忍,自觉地被规训成了一个正常的大人。
可是,人非草木,我们总有需要释放生物本能野性的时候,让胸中那头被束缚太久的野兽冲撞心房。
就像电影中的家长和老师在台下,看着孩子们激情的表演而心潮澎湃;就像音乐剧台下的观众看着小演员们在台上不知疲倦地演奏,而感到无比痛快。
让人欲罢不能的是摇滚乐的激情,也是人向往自由的本能。
《摇滚学校》的故事中,杜威从不教孩子们拿摇滚乐泡妞、装X或是沽名钓誉。
他让孩子们通过摇滚达到的“叛逆”,不是故意破坏与作恶,而是面对乏味生活时让心灵不甘于沉寂的勇气,是表达自我、追求自由的呐喊。
用它来武装自己,反而是一种学会和世界和平相处的出路。
其实,很多经典的电影都是立足于师生关系,披着某种艺术形式的外衣,却有着更深刻的内核。
《放牛班的春天》、《死亡诗社》等等作品,都是在展现“人本教育”的主题时,让迷茫的年轻人找到并释放真正的自我。
屏幕外的我们也会被这种探索的过程深深感动——一个人灵魂的自由,不该被某种自大的力量奴役。
电影《死亡诗社》
对于我们来说,这些虚构的故事总是让人觉得既相似,又陌生。
从小到大,多少中国的孩子都是在“你应该”和“你不该”的训斥声中长大。
上学的时候,总有一种声音用蛮横的姿态,试图从外部表现给一个人定义。你这样、你那样,所以你不是个我所需要的“好孩子”。
步入社会,又有太多能被说三道四的“把柄”,只因你活得不像个得体、理智、情绪稳定的成年人。
电影《极度狂热》
当人们为电影中那些勇敢的学生叫好,其实也是在寻回一部分丢失的自己。
即便回到日常生活中,我们依然会选择隐藏起真实的情绪,压制住想要呐喊的愤怒,选择迎合生活的琐碎、职场的势利、人情的亲疏。
但至少,我们能在虚构的故事和真实的音乐中找到一个精神角落,唤起心中那股热情的生命力,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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