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中国的维权生意

澎湃新闻记者 林倩

人类拍出的首张黑洞照片，让视觉中国陷入了一个舆论旋涡。

4月11日，因将人类史上首张黑洞照片纳入自家图库，中国最大的版权图片交易平台视觉中国（000681）引发“众怒”。此后网友发现，国旗和国徽的图片也出现在了视觉中国的版权图库中，针对视觉中国的声讨推至高潮。

4月12日开盘，视觉中国一字跌停。视觉中国在盘前发布的公告称，截至目前，公司尚不能准确预计整改完成并恢复服务的时间，公司正在积极、认真履行整改工作，力争早日恢复服务。

目前，视觉中国网站已暂停服务，天津市网信办也已成立工作督导组进驻视觉中国网站，对相关问题隐患提出具体整改意见并指导督促公司整改，对失职工作人员提出处理意见。

让视觉中国饱受质疑的，除了将原本就免费的黑洞照片纳入自己的版权图片库，还有一些自媒体、公司反映，视觉中国存在“恶意维权”、“勒索式”维权的情况。

在这其中，扮演关键角色的是视觉中国的两家下属公司华盖创意（北京）图像技术有限公司和汉华易美（天津）图像技术有限公司。

其中，启信宝数据显示，由视觉中国联合创始人柴继军担任法定代表人的华盖创意（北京）图像技术有限公司，是视觉中国间接全资附属公司。该公司成立于2005年7月14日，注册资本307.8818 万元。

华盖创意（北京）图像技术有限公司的公司股权关系。数据来源：启信宝

这家公司最引人注意的是，立案信息高达4775条，开庭公告则更为惊人，达到了1621条。在所有开庭公告中，华盖创意公司作为原告，涉及到知识产权权属侵权纠纷类案件，达到403条。占到总数的近25%。

华盖创意（北京）图像技术有限公司涉及案件情况。数据来源：启信宝

视觉中国的官网还显示，最高人民法院所所发布的2014年知识产权案件年度报告报告中精选了35件典型案件，其中视觉中国集团与正林公司侵害著作权纠纷案作为著作权类典型案例入选。而在该案中，作为原告的就是华盖创意（北京）图像技术有限公司。

另外，视觉中国的子公司汉华易美（天津）图像技术有限公司也是一家涉案数量庞大的公司，与该公司有关的裁判文书数量高达3952条。在3952条判决文书中，这家公司作为原告，与知识产权权属侵权纠纷有关的案件数量达到了1633条之多。

简单计算，华盖创意和汉华易美作为原告，涉及的知识产权权属侵权纠纷案件就达到2036条。

汉华易美（天津）图像技术有限公司涉及案件情况。数据来源：启信宝

两家子公司“官司缠身”的背后，是视觉中国全力推进的版权维权生意。

根据视觉中国介绍，该公司是一家全球性的提供优质正版图片、视频等视觉内容及增值服务的平台型互联网科技公司。版权保护也是公司公告中提及较多的一个词，版权保护下的视觉内容与服务时视觉中国的主要收入来源。

视觉中国2018年三季度业绩公告显示，前三季度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净利润为2.2亿元，较上年同期增35.31%；营业收入为7.01亿元，较上年同期增20.97%。

从视觉中国2017年主营业务占营业收入的比重来看，视觉素材与增值服务所占比例最高，为71.66%。这一数据在2018年的中报中上升至82.64%。

维权对于视觉中国的增收显然贡献巨大。

视觉中国2017年的财报提及，当时该公司已经自行研发完成了“鹰眼”。财报显示，该平台包括自动全网爬虫、自动图像比对、授权比对自动生成报告等多项自主研发的技术能力，自动处理约200万/天以上的数据，能够追踪到公司拥有图片在网络上的使用情况，并提供授权管理分析、在线侵权证据保全等一站式的版权保护服务。

视觉中国在公告中表示，这套“鹰眼”系统，除了能够了解用户需求外，更能够追踪到公司拥有的图片在网络上的使用情况，更好地锁定潜在的客户并满足其需求，实现精准营销，大大降低了获客成本，实现客户数量大幅增长。

具体来说，这样的系统到底为视觉中国带来了多大贡献呢？

2018年8月，视觉中国曾在投资者互动平台回应投资者有关该公司有何优势的提问时表示，公司自行研发的鹰眼（图像版权网络追踪系统），能够追踪到公司拥有的图片在网络上的使用情况，更好地锁定潜在的客户并满足其需求，实现精准营销，大大降低了获客成本，实现客户数量大幅增长。截至2017年末，获得公司视觉内容授权的国内客户已达10万个，公司通过“鹰眼”发现的潜在客户数量较去年同期有超过84%的增长，通过“鹰眼”新增年度协议客户数量较去年同期增长超过54%。

视觉中国在投资者互动平台上的回复。

此外，视觉中国还先后与百度、腾讯、阿里巴巴、一点资讯、凤凰网、搜狗等互联网平台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初步完成了基于内容的技术对接，使得公司内容能覆盖到海量长尾市场。与互联网平台的连接及赋能，大大提升了公司优质正版内容触达客户的深度和广度，提升了公司作为内容生态的“基础设施”的地位和全面深度覆盖市场的能力。

在这一回答中，视觉中国还表示，该公司研发的“鹰眼”系统，能够追踪到公司拥有图片在网络上的使用情况，大幅降低版权保护的成本，有效保护版权人的利益。

上海证券报在2018年9月的报道《“视觉中国”，王者还是贡臣》一文中提到，接近视觉中国人士透露，视觉中国并不追求直接判决赔偿，主要是为了将维权变为销售，转被告为独家签约客户。

这种以“销售”为目标的“维权”，让视觉中国备受争议。

经纬中国创始人张颖2018年7月3日在微博上“吐槽”称：“视觉中国这家公司，说是从前年开始，开发了一个系统，开始有组织地大范围搜索未授权疏忽使用他们图片的各种企业，然后漫天开价的要求巨额赔偿，通常一个小疏忽一张图片也不接受删除，直接索取几十万人民币的天价赔偿，要挟企业签年度合同，从该公司收入角度来看，据说‘战果颇丰’。”

张颖认为，侵权确实不应该，但这种漫天要价的商业模式更不应该，“我就不相信这样勒索的商业模式能延续且能维持。”

如今看来，这一吐槽可谓一语成谶。

4月12日，天津市网信办成立工作督导组进驻视觉中国网站，就存量信息、日志留存、信息审核、信息安全管理、值班巡查、应急处置、技术保障等方面进行督导检查，对相关问题隐患提出具体整改意见并指导督促公司整改，对失职工作人员提出处理意见，确保整改工作落地见效，不走过场。同时，针对近期图片类有害信息多发的情况，天津市网信办已启动“属地图片类违法违规信息清理整治”专项行动，对各网站、各环节的图片类有害信息进行集中排查清理，进一步清朗网络空间。

在4月12日早间发布的题为《关于公司网站暂停服务的公告》中，视觉中国表示，截至目前，公司尚不能准确预计整改完成并恢复服务的时间，公司正在积极、认真履行整改工作，力争早日恢复服务。网站恢复服务的具体时间，公司将另行公告。

本期编辑 邢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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