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丨21世纪经济报道（ID：jjbd21）

记者丨周智宇、梁语颖、杨清清、许望

编辑丨李艳霞、黄锴、黎雨桐

部分内容来自每日经济新闻（ID：nbdnews）、中国新闻网

巴黎时间4月15日晚间，巴黎最著名的地标性建筑——巴黎圣母院突发大火，截至记者发稿，根据法国消防部门发言人的表述，目前巴黎圣母院的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并“部分熄灭”。

• 大火前后的内景对比：





图/中国新闻网

法国总统马克龙称，“我们将重建”。他称将发起募捐活动。

法国总统马克龙在火灾现场

企业已经行动起来。

据法新社报道，Gucci、Saint Laurent、Balenciaga等品牌母公司开云集团董事长兼CEO弗朗索瓦·亨利·皮诺承诺将捐款1亿欧元，用于重建巴黎圣母院。

弗朗索瓦·亨利·皮诺宣布称：“我和父亲决定，从我们的基金中拿出1亿欧元，来为巴黎圣母院的重建工作尽一份力。”

此前皮诺家族还曾买下圆明园兽首中的鼠首和兔首，并于2013年归还中国，捐赠给中国国家博物馆。

火灾事件被热议后，一张来自电影《爱在日落黄昏时》的“应景”台词截图也随之刷屏了朋友圈：

《爱在日落黄昏时》剧照

巴黎圣母院真的要消失了吗？

没有，目前烧坏的主要是木质结构屋顶部分。

从目法国官方公布的信息来看，巴黎圣母院木质结构屋顶绝大部分遭到火焰吞噬，其标志性的尖顶也在火灾中倒下。消防部门称，巴黎圣母院的两座塔楼已经被救下，但是屋顶大约三分之二的部分被毁。

但遗憾的是，据人民日报微博，巴黎圣母院在经历此次火灾后需要重修，至少耗时8-10年，期间将不会对外开放。

此外，巴黎圣母院中藏有大量艺术品、宗教圣物，目前损失情况尚不清晰。巴黎市长Anne Hidalgo在推特上表示，尽管损失惨重，但一些主要的艺术品和圣物得以逃过大火的吞噬，比如说荆棘王冠（Crown of Thorns）。

法国文化部长弗兰克·里斯特（Franck Riester）也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将艺术载入卡车的人的照片。

法国媒体Franceinfo报道称，除了荆棘冠，路易九世的一件长袍也已被成功抢救。但教堂中除了这些，还藏有有一块耶稣基督的十字架和钉在十字架上的钉子。目前后两件文物的命运尚不明朗。

巴黎圣母院的网站上解释说：

而巴黎圣母院闻名于世的彩绘玻璃窗，尤其是玫瑰花窗的命运目前还不得而知，尚未有官方回应。

《纽约时报》援引巴黎主教区神父辛蒂(Benoist de Sinety)的回应称，“高温损坏了窗户，熔化了支撑窗户的铅。”

但也有消防官员在推特上表示，“在街上，在地上，没有彩色玻璃碎片。只是破旧的石头......”“但我们仍然担心”。

官方消息称，目前火灾产生的原因尚不清楚。目前火灾发生指向巴黎圣母院的木质阁楼。

在巴黎圣母院拱顶的上方，是大量木材的支撑结构，可以说，在拱顶与屋顶之间是“一片森林”，饱经沧桑的木材大量堆积，使得顶部结构非常易燃。

大火前的木结构屋顶内部（图片来源：巴黎圣母院官网）

• 这个区域首次出现了火灾：

• 一小时内，火势蔓延至尖顶，使其倒下，并沿着屋顶蔓延：

• 最后，大火烧毁绝大部分的屋顶：

记者大致梳理了巴黎圣母院火灾从产生到蔓延的情况：

2008年，哥伦比亚大学Stephen Murray教授和瓦萨学院Andrew Tallon教授发起了名为Mapping Gothic France的项目，对包括巴黎圣母院在内的众多法国哥特建筑进行了系统性的数字化保存，建立了由图表、文字、历史地图构成的数据库。

在其网站（）中可以看到完好无损的巴黎圣母院全景图、细节图以及建筑结构剖面图等。

（巴黎圣母院，图片来自Mapping Gothic France）

（巴黎圣母院内的建筑细节图，图片来自Mapping Gothic France）

（巴黎圣母院内部全景图，图片来自Mapping Gothic France）

国内也有许多博物馆已开启数字化建设，如故宫博物院建立了“数字博物馆”，观众可在数字地图上了解故宫内1200栋古建筑的信息，还能通过虚拟现实技术，“走进”养心殿、三希堂等。

据统计，目前每年有1200万～1400万游客来到巴黎圣母院游览，相当于每天30000人。每天，这里都要举行5场宗教活动，星期天甚至有7场，一年下来，超过2000场。

为了维持大教堂的生存，法国政府每年要花费200万欧元进行维护。而根据2017年五月在爱丽舍宫与巴黎未来遗产基金会签订的框架协定，巴黎圣母院每年最多可以接受400万欧元的公众捐款。

2017年，巴黎圣母院宣布将进行史上第二次大规模整修。但是巴黎圣母院负责人表示经费不足，如果要保证两年的维修，至少需要1亿欧元，三年的维修费则至少需要1.5亿欧元。

作为欧洲最著名的历史建筑景观，每年接待超过1000万游客，巴黎圣母院为何会没钱？

根据法国法律，政府拥有巴黎圣母院，天主教会可永久免费使用它。

事实上，参观巴黎圣母院是免费的，进入圣母院正门的教堂也是免费的。只有进入侧面的尖顶塔楼（就是此次被火灾烧毁的地方），才会收取每人10欧元的门票。

根据《纽约时报》2017年报道，这座大教堂急需改造。天气和时间对这座建筑物造成了损害。破碎的石像被塑料取代，石灰石一碰就碎。翻新工程预计耗资1.8亿美元。

是的，现有的圣母院正是在此前被烧毁的教堂的基础上翻新建成。据《中世纪大教堂工程》一书记载，13世纪时，圣母院曾发生火灾，促使人们在1230年至1240年间对大教堂进行了新的修缮。

1431年，亨利六世在圣母院内被立为法国国王。

1804年，拿破仑·波拿巴(Napoleon Bonaparte)在那里加冕为皇帝，他也曾试图拯救这座历史悠久的大教堂。

1909年，曾帮助法国抗击英国的圣女贞德(Joan of Arc)在教堂被教皇庇护十世(Pius X)祝圣。几个世纪前，圣女贞德被烧死在火刑柱上。

火灾发生后，21君在巴黎的小伙伴立马就此采访了当地的年轻人，不难看出巴黎圣母院的这场火灾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土生土长的90后巴黎姑娘Charil Jeanroy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比自己家遭遇火灾还要来得悲伤：

有同样感觉的，还有两位工作和生活在巴黎的90后男士，来自比利时的律师Jean-Seb Rombouts和来自瑞士的会计师Arnaud de Charriere，Jean-Seb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讲道：

下班途中偶遇火灾的Arnaud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巴黎圣母院是他每到放假必定打卡的地方。Arnaud回忆道：

“谁能守住巴黎，谁就能守住法国！”在非虚构作品《巴黎烧了吗？》一书中，希特勒在巴黎一役中，命令军队坚守至最后一人。他一边用拳头猛击橡木会议桌，一边对他心存疑虑的总参谋部人员，嘶吼出刚才那句话。

巴黎代表着法国，而圣母院代表着巴黎。

经历了二战纷繁战火之后，1944年8月25日，巴黎终于迎来了“光荣的日子”。美军与法军兴奋地狂叫着，一路并肩前进，比赛的终点正是巴黎圣母院前广场。在发动机停下的坦克上，法军上尉乔治·布伊机械地向外张望时，他称自己经历了“一生最难忘的震动”：沐浴在和煦阳光之中，正是那巴黎圣母院。

而当指挥员在无线电内发问“你怎么知道已进入巴黎”时，第三十八骑兵侦探连上尉比莱·布恩斯尔回答：“真该死，上校！我抬头看到的就是圣母院！”

战火没有摧毁圣母院，但它却毁于一场意外的大火。

2019年4月15日巴黎时间的黄昏，巴黎圣母院突然失火。火势一直延续至16日凌晨，在长达数小时的炙烤中，这座1163年开工、1345年竣工的古老建筑，最终93米的高塔倒塌、三分之二屋顶被毁。

“圣母院就像个巨型烤箱，上面是一层炭。千来根几百年的木质房顶烧了，掉在下一层的石头顶上。”有网友这样比喻。

图/《时光之魅：欧洲四国的建筑与城镇保护》 

好在，4月11日，圣母院上的十二使徒像与四福音像被撤了下来，这十六尊铜像幸免于难。教堂的结构骨架也基本保持完整。不过，根据目前公开的教堂内部图片来看，教堂天顶露出了空洞，内部烟雾缭绕，地面也堆杂着大量燃烧后的残渣。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中，有一个颇为蹊跷的疑点：作为巴黎最具标志性的建筑，何以自傍晚时分烧至凌晨？

已经有现场专业人士进行了分析。巴黎圣母院为哥特式建筑，轻盈灵动，完全靠整个建筑骨架受力。如果从空中喷水，巨量的水流倾泻而下，“威力好比一颗炮弹”，这一行为不仅可能伤及周边围观的群众，甚至会将建筑直接摧毁。

这也折射出了建筑救护的漏洞。在宗教文化陶冶千年的欧洲世界，哥特式建筑比比皆是，巴黎圣母院更是集高挑、轻盈与历史厚重感于一身，但也令它失火难救、极其脆弱。

当然，也需要关注到的是，此次圣母院大火，近500名消防员冒着生命危险，抢救下北钟楼等建筑整体结构，此外包括荆棘皇冠、圣路易斯长袍等几件珍贵文物也已被抢救出。

但无论如何，93米高塔矗立，却没有任何救火设备能够缓解火势，只能任凭火势肆虐、望火兴叹。在原始灾害面前，人类回归到了婴儿。

法兰克福学派代表文人瓦尔特·本雅明曾形容，圣母院与卢浮宫分别代表了西方文化中“天上的权力”与“地上的权力”。其中，圣母院以其高耸和奇崛，传达了灵魂克服重力向上飞升的诉求；卢浮宫则以对平面空间的占位性扩张，和巴洛克式繁复奢华的装饰，被视为现世肉身的欲求，与世俗权力的横行。

如今，“天上的权力”倒塌了。曾经的巴黎圣母院，也只能停留在文人笔下与影视镜头前，无论是浪漫主义开山大师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或是一代现实主义巨匠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人们只能在文字与画面中，寻找心中那个巴黎城市空间的神秘钥匙。

无论如何，对于整个人类文明史而言，这都是悲伤的一天——无关国籍、无关宗教、无关历史纠葛。愿悲剧不再重演。

本期编辑 黎雨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