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市应用技术学校两人被刑拘背后：罪名是诈骗还是非法经营？

来   源丨21世纪经济报道（ID：jjbd21）

记   者丨王峰、王海平 南京报道

编   辑丨陈洁、陈思

闹得沸沸扬扬的南京应用技术学校事件，有了官方处理结果。

据南京市官方通报，5月22日，牵涉南京应用技术学校学籍事件的两名主要犯罪嫌疑人被刑事拘留。

通报指出，南京东方文理研修学院董事长、应天职业技术学院原党委书记王中平和南京市应用技术学校校长张璟，因在办学过程中涉嫌诈骗犯罪被南京市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

同时，该两人还存在严重的违规招生等行为，导致部分学生和家长因学籍问题聚集。

2019年4月下旬，南京应用技术学校部分学生及家长因学籍、专业等变更问题与学校发生矛盾。

南京应用技术学校创办于2003年，是经江苏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批准设立的一所具有全日制职业技术学历教育资质的应用型技术学校，隶属于南京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管理，向全国招生。

2019年4月23日，部分在校学生收到通知，被要求参加对口单招考试考入南京应天职业技术学院，才能获得大专文凭。如果不考，继续在南京应用技术学校上学，但注册的是中专学历，今后需自己参加高考或对口单招。

但这些学生入学时收到的录取通知书填写的专业是“护理”，招生简章上的介绍为“五年制护理大专”。学生查询得知，应天职业技术学院并没有护理专业。事实上，这些学生学籍信息显示的专业为“家政服务”，专业等级为“中级”。

通报指出，江苏省、南京市党委政府对南京市应用技术学校部分学生学籍等问题处理高度重视。目前，由南京市、江宁区以及省教育、人社部门组成的联合工作组已正式进驻南京市江宁区将军大道666号校区，同时成立应天职业技术学院、南京市应用技术学校、南京东方文理研修学院联合党委，全面负责学校的教育教学和日常管理工作。

有知情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这一事件其实并不复杂，其本质上是3所学校之间的“生源买卖”，而3所学校的背后为同一实际控制人王中平。

之前的官方通报指出，应天职业技术学院是在具有五十年办学历史的江苏省幼儿师范学校的基础上改制创建的全日制民办普通高校。而应天职业技术学院和南京应用技术学校签订协议，南京应用技术学校成为应天职业技术学院的生源基地校，南京应用技术学校的毕业生可直接向应天职业技术学院提交注册入学申请，应天职业技术学院按江苏省教育厅公布的当年普通高校招生政策的相关规定予以录取，所有学生在校待遇、毕业生就业政策以及毕业文凭等均与普通高考录取的考生相同。

至于南京东方文理专修学院，则是一家由江苏省教育厅批准成立的民办培训机构。

经查，南京应用技术学校于2015年租用南京东方文理专修学院校舍办学，在未报有关部门同意和备案的情况下，与南京东方文理专修学院签订了合作办学协议。2016年，南京东方文理专修学院以南京应用技术学校名义，采取不实宣传、随意承诺的方式（包括承诺护理专业大专文凭、护士资格证、包分配等），并以“零门槛入学”（即不论中考分数多少），实际招收家政服务（护工方向）专业学生。2018年5月，应天职业技术学院经江苏省教育厅批准进入该校园办学。据核实，南京东方文理专修学院负责人同时也兼任应天职业技术学院党委负责人，并负责其招收的学生管理。现由于无法兑现招生承诺，引发学生及家长强烈不满，进而导致此次事件发生。

通报内容称，工作组将本着对每一位学生负责的态度，全面梳理并依法依规解决好遗留问题，确保学生和教职工的合法权益，确保学校正常教学和生活秩序，确保校园及周边安全稳定。

这并不出乎公众预料。21世纪经济报道5月14日的报道曾介绍，有刑法学者向记者表示，有关人员可能涉嫌诈骗犯罪。

技工学校等无国家学历教育资质的学校，通过联合办学、虚假宣传进而违规招生的事件近年频发，其中也有被判刑的案例。但梳理以往案例发现，其中既有以诈骗罪判刑的案例，也有以非法经营罪判刑的案例。

至于两者的区别，最明显之处在于诈骗罪为重罪，而非法经营罪量刑相对诈骗罪较轻。根据通报，王中平和张璟被以涉嫌诈骗罪刑拘，但根据司法程序，两人如被提起公诉甚至宣判时，罪名届时都可能发生变化，具体需要根据侦查所得证据，以及对犯罪事实进行认定。

沈爱军2018年8月31日被江苏省无锡市新吴区人民法院判处诈骗罪。他是无锡市新时代专修学校负责人，这是一所无锡市教育局审批的民办非学历教育机构，业务范围包括自考助学和外语培训。

2016年5月，沈爱军在无锡市一处软件园区租下两套房产，以“无锡新时代学院”的名义通过网络、公众号招生，还在百度上以“卫校、本科”等为关键词，为新时代专修学校进行竞价排名推广。

其宣称，“《护理学》特色本科+高级技能，零基础要求，资格证+学历证、包安排工作”，并向咨询的学生家长承诺报名参加“3+3”（中专+大专）模式的护理学专业，上完六年后，毕业后可以拿到本科文凭和护理资格证，如果愿意留在无锡，学校将安排工作。

可以发现，这与南京市应用技术学校的承诺（包括承诺护理专业大专文凭、护士资格证、包分配等）几乎如出一辙。

但招生后，沈爱军因与软件园发生纠纷，后撤出软件园。此后沈爱军通知报名学生家长至无锡市一所技工学校报到，称这所技工学校与新时代学院系合作关系，由技工学校负责学生三年中专培训。只不过，部分学生家长感觉上当，遂报警。

2018年8月，沈爱军被判犯诈骗罪，但只被判处罚金人民币一万元。判决书显示，他骗取的学费不足10万元。

还有人违规招生，但被判处非法经营罪。

牛云龙为河南思远信息技术职业培训学校的负责人，该机构无参与国家学历教育资质。在未经教育行政部门批准情况下，牛云龙先于2013年10月15日与周口职业技术学院签订联合办学协议，后于2014年4月10日与河南农业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签订联合办学协议，以“周口职业技术学院普招大专学籍学生以河南农业大学郑州市文化路校址进行自考本科学历培养”的办学模式招生，并承诺学生4年后可取得普招大专本科和自考本科学历。

判决书显示，牛云龙私自印制了河南农业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招生简章、录取通知书等资料，后为借助河南农业大学社会影响力，扩大生源，虚构“河南农业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普招大专、自考本科录取通知书”，欺诈学生，擅自招生并收取费用，从中牟利。

刘菲是郑州市金水区雅致音乐艺术培训班的法定代表人。2014年5月17日，她与牛云龙签订联合办学协议，刘菲在招生宣传过程中依仗、夸大河南农业大学社会影响力，掩盖此次招生为周口职业技术学院普招大专学籍学生的真相，使学生产生“被招录后就拥有河南农业大学普招大专学籍”的错误认识，明知牛云龙发放虚假录取通知书仍扩大招生，从中牟利。

经统计，截止2015年10月27日，由河南农业大学进行垫资退费的2014级学生人数为295人，金额共计253万余元。

2018年7月10日，牛云龙、刘菲被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判处非法经营罪，分别获刑6年、5年。

另一起案件中，2017年4月8日，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裁定李良川、成康平等人犯非法经营罪。

根据判决书，两人曾先后任四川省怡仙堂职业培训学校校长，该校不具备学历教育招生资质，通过以成都中医大的名义，以及与四川省卫生学校联合办学的名义对外宣传进行大、中专学历教育的招生。

值得注意的是，李良川、成康平等人都是以涉嫌诈骗罪被刑事拘留，并以诈骗罪被公诉，但一审判决时被判处犯非法经营罪，二审法院维持了这一认定。

诈骗罪与非法经营罪在结果上最大的区别是刑罚的轻与重。按照刑法和司法解释规定，比如上述牛云龙案件中，牛云龙被认定涉案金额253万余元，最终被判刑6年；如果他被判诈骗罪，253万余元的涉案金额将被认定为数额特别巨大，可以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在上述李良川案件中，被判刑的不仅包括违规招生的学校负责人，还包括该学校的招生代理人，同样被判处非法经营罪。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曾报道南京应用技术学校曾招聘招生代理，并出现违规招生行为。如果此次事件中经调查出现招生代理人的违规行为，亦不排除对其中行为严重涉嫌犯罪人员追究刑事责任。

本期编辑 陈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