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4年的成长历程中,我看到过太多关于婚姻的悲剧。
To:妈妈:
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同样,回家还是不回家,这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我们可以狭隘地列这样一个等式:回家=逼婚,我这么说,恐怕大多数90后都不会反驳吧?我不想回家,真的不想,因为一旦回家,就要面临被逼婚的惨境。在七大姑八大姨的轮番围攻中,我压抑,焦虑,坐立不安,惶惶不知所措,如果你看过实验室里躺着的小白鼠,那八成就是我了。
我对婚姻是恐惧的,深深地恐惧。
我恐婚的主要原因,来自我的原生家庭。我出生在农村家庭,西部偏远地区。与大多数人一样,我的祖辈父辈的婚姻跳跃了甜蜜爱情这一伟大庄重而浪漫的过程,直接进入婚姻。两个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拜天地,入洞房,然后就有了孩子。我也是这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我的成长过程,伴随着父母无休无止的争吵,这种婚姻中不可避免的矛盾,像个铅锤一样狠狠地砸在我的内心,不断嵌入、下坠,直到深入我的性格中。软弱,不自信,这种消极性格一直伴随着我的成长,对于那句“孩子的性格中藏着 父母婚姻的样子”,我表示深深赞同。从童年开始,父母的婚姻就在暗示我:看,这就是所谓的婚姻了!
我恐婚的另一个原因,来自身边的同龄人。
我有个表姐,九三年生人,被家庭催逼结婚,2013年结婚,一年后有了孩子,平均每年有三个月在娘家度过,夫妻常常闹矛盾,表姐的娘家,不得不为当年的逼婚行为承担代价。还有个表妹,就在年前,经家庭介绍,认识男方仅十天就订婚了,年后结婚,这个速度,让我一度怀疑爱情存在的客观性。
我们常常高谈阔论,宣扬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但大多数情况下,自由只是一个口号形式般的存在,并不会真正自由到随心所欲,我们常常在巨大的现实压力面前屈服崩溃。我表姐如此,表妹也如此,两个受过现代教育的年轻女人,也并未逃脱传统社会压力的捆绑与束缚。
在24年的成长历程中,我看到过太多关于婚姻的悲剧。初二时发小结婚了,等再次见面时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脸上尽是岁月的痕迹,完全没有一个九五年出生的青春少女的活力,别的女孩子背着漂亮的包包上大学、逛街、去各地旅游的时候,她只能在家里守着两个孩子,一把屎一把尿地过日子。
我也见过同龄人抗婚的壮举。小学同学小军,家里强行给他安排相亲、订婚,一切都已在父母操控下准备妥当,他为了表示抗议,一夜之间消失了,家里无奈,只能取消婚礼。像小军这样抗婚的同龄人并不多,大多数年轻男孩女孩的独立精神从出生起就被奴役了,思想行为也是来自于父辈的复制粘贴,他们不会去思考自己的一生该如何度过。但同样,他们不会有挣扎的痛苦。
痛苦的群体是那些具有独立精神的人,他们受过高等教育,思想开放,阅历丰富,见过世面,对自己的人生有着完整规划,对爱情婚姻也有更高的标准,和父辈已不在同一个层次。
其实关于爱情婚姻,新生代的我们更愿意当作童话一样去对待,而父母则更倾向于现实,在现实和童话的对抗中,胜利者往往是现实,而不是童话,正是因为父母们掌握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催婚逼婚,当然,我们中的大多数都被成功纳入彀中。
我还不想考虑婚姻这件事,关于爱情婚姻,我想自由一点,独立一点,慢一点,把它当作人的一种本能天性去看待,而不是当作必要的议程去应付。
妈妈,对不起,我不想回家;我可以回家,但不想被逼婚。
From:大斌
2019年2月2日
出自2019年第6期《Vista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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