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 | 在巅峰期选择退役的他们，后来的生活过得好吗？

他们曾是职业球员，征战顶级联赛，有着远大的职业前景……但在巅峰期的某一天，他们选择了将球衣、球靴丢到一边，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离开足球，他们生活得好吗？

2011年8月，一名24岁的西班牙球员宣布退役，因为他厌恶了这个“只有金钱和腐败”的世界。如今他又回到足球圈，希望带来一场革命。

波贝斯有着天空般湛蓝的眼睛，留着庞克发型，衣着不修边幅，衬衣纽扣系到了脖子处。看到自己踢球时的照片，他会露出不自然的微笑。“好吧，从美学角度来说，我现在成了另外一个人，但我仍旧坚持当时的很多想法。如今，我更明白为何一些事情是行不通的。”

8年前，代表当时征战西甲的希洪竞技踢了两场比赛后，波贝斯突然决定离开……“职业足球只是金钱和腐败。这是资本主义，而资本主义意味着死亡。必须烧掉银行，砍下那些银行家的脑袋！”当时世界媒体都被他的故事所吸引，波贝斯后来还接到过巴西、澳大利亚、俄罗斯打来的电话。人们称他为“革命性球员”、“反叛的勇士”、“第一名反体系运动员”……

总是带着笑容的波贝斯很健谈，提起往事，他一脸坚定地说：“我退役的主要原因，就是我不开心。我觉得身边的队友也并不是真正快乐，他们更关心金钱，而不是自己的生活。我感觉到了内心的强烈反叛，于是我对自己说：‘为什么不走另一条路呢？’”

好几个月不会再想足球的波贝斯，在西班牙北部港口城市希洪，与那些喜欢与他谈论政治和诗歌的人结下了深厚友谊。他的新朋友中有教师，有来自意大利的艺术家，还有致力于环保的学生。“训练结束后，我不会去看比赛，而是去看展览。渐渐地，我对足球的兴趣消失了，输还是赢，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周末要面对哪支球队？无所谓！我更关心的是巴勒斯坦人的命运。”

在更衣室里，波贝斯是一只“奇怪的动物”。前队友阿尔诺兰回忆说：“他其实是一名好球员，可以安静地在西乙继续职业生涯，甚至西甲……他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家伙，喜欢与别人分享那些有点强烈而过激的观点。他不在乎任何物质上的东西，甚至拒绝过俱乐部提供的汽车。”由于住所离训练中心只有3公里，波贝斯当时更希望把车让给预备队的年轻人。他要求俱乐部通过支票支付工资，而不是转账，以避免银行投机。

“是的，我当时很激进，一些想法还没有完备和成熟，甚至说有点儿傻。但希洪竞技俱乐部一直都很尊重我，他们原本可以拒绝我那些要求。”

波贝斯内心中的不满或不舒服，由来已久。受到表兄奥斯卡·泰列斯(曾4次代表西班牙国家队出战，跟随阿拉维斯打入过2001年联盟杯决赛)的影响，波贝斯小时候梦想着成为职业球员，但在马竞青训营度过的童年，对他来说充满苦涩。“从早到晚都是足球，和家人、朋友在一起也是足球，我很快就感受到了极度的压力。我不再将足球视作一项游戏，俱乐部高层也懒得与我们会面。”

“年仅”32岁的波韦斯，现在穿上球鞋驾驭业余足球还是不成问题。

被“床单军团”抛弃后，波贝斯仍旧踢上了职业足球，但他对这项运动的看法变得愈加黯淡。宣布退役那一刻，队友们都以为他疯了。“但别以为他们试图劝我打消念头，职业足球的世界里，每个人只想着自己的合同。”那些在业余足球圈混的朋友，反而更在意他的举动。“有些人起初将此视作羞辱，会说‘这蠢货居然退役了，我可是竭尽全力也没能达到顶级联赛啊……’”

成为一名“前球员”后，波贝斯用了4年多时间进行环球旅行，他去过40多个国家，爱上了伊朗和墨西哥南部的海滩。所有这些，构成了他对美好生活的回忆。“太疯狂了！我有上百件趣事可以跟大家分享，通常都和女人有关。我是真正的背包客，历史上最伟大的“免费住宿家”！”

“上年纪的人经常对我说：‘呃，如果我在你这个年龄……’没等他们说完，我就会回答道：‘在你这个年龄，我已经做过了这些和那些。’哈哈，我现在32岁，如果知道自己明天就会死，我会带着笑容闭上眼睛。”

2015年，波贝斯回到西班牙定居，并在马德里开了一间酒吧。生物饮料，木板装饰，墙上爬满绿植……回到现实让他感觉有些酸楚。“维持生意很艰难，社会体系设置了各种障碍来为难小业主。”他偶尔也会想起足球，并决定用自己所有的经济能力，帮助马德里郊区的一家名叫巴隆皮耶的小俱乐部——他亲自担任俱乐部主席。“我不能改变世界，但我可以让一小部分事情发生转变。回到自己最了解的领域，对我来说是驾轻就熟。”

波贝斯的想法，是呈现一种完全不同的青训体系。他为俱乐部的250个孩子提供了文化游览、学业帮助和心理陪伴，然而现实又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因为支付了注册费用，家长们就觉得可以放手不管，完全不想投入其中。我们总是手忙脚乱。实际上，他们想要的是托儿所。”后来，波贝斯改变了策略。去年12月，他减重13公斤，希望重新披上球衣、穿上球鞋，代表俱乐部一线队征战西班牙第5级联赛。“如果升到丙级，我们就能拿到电视转播费和赞助，就可以创办一家免费的足球学校。到那时，那些自以为是的家长就必须听我的！”

梦想远大的波贝斯，想来一次自下而上的革命。“我不想再看职业足球，因为很多东西会让我生气、吃惊……看看马塔的计划(提议职业球员们将1%的薪水捐给慈善组织)，多少球星加入其中？20个(其实有70多个)？职业球员总会忽视他们的社会责任，忘了自己是从哪儿来的。”

政治，也不是波贝斯的最终目的，毕竟他没有加入任何政党或运动。心中满是疑问的波贝斯，对这个世界的未来非常悲观，他就像迷失了方向的堂吉诃德，总在不停地自言自语。“现在，我没有什么朋友，都是在网上与别人交流。”如果自己心中的乌托邦足球计划没能成功，他会怎样？“我现在一贫如洗，但也不会饿死。我会去墨西哥，去一个我也叫不出名字的地方种西红柿……是的，旅行教会了我无所畏惧！”

一辆白色雷诺车停在巴斯蒂德训练中心的停车场，停在两名尼姆球员的豪车中间。乌戈·罗德里格斯拿着几本写着“Piratland”的宣传册，这是他拥有的游乐园的名字，就在阿维尼翁附近，不久前刚开张。

“我在这里效力4年了，这是你第一次来！”27岁的法国中场萨瓦尼耶老远就跟老朋友开起了玩笑。这名尼姆球员刚刚结束训练，球袜退到了脚踝的高度，和儿时好友亲切拥抱，让他找回了昔日的美好时光。萨瓦尼耶和罗德里格斯同龄，两人从9岁起就在一起踢球，先后效力过帕拉瓦、蒙彼利埃和阿维尼翁等多家俱乐部。

罗德里格斯就住在距离巴斯蒂德中心只有300米的地方，但足球，似乎离他很遥远。这名曾在法国丙级联赛出场过100多次的中场，两年前突然宣布退役，当时他与兰斯俱乐部还有两年合约。没有伤病，也没有发现心脏病，问题出在他心里——他不想再踢下去了，就这么简单。回老家，跟家人在一起，经营一家游乐场，成了他新的兴趣所在。

一块被栅栏围起来的广阔土地，一条狭窄的石子路，所有这些都无法让人回想起罗德里格斯的职业球员生涯。这里有他岳父的超大旅行挂车，用来进行表演；他自己的旅行车停在几米之外，很小，也很新。效力兰斯时，他就和妻子住在车里，只是外界不知道。“我们没有太多宣扬，因为很多人不理解。这样生活并不容易，但却是我们想要的。”

后来兰斯市政府的人借给了罗德里格斯一所住处，他也因此领教了法国北方的寒冬，“有时候水管都会冻住……”那段时间，罗德里格斯和妻子一直在寻找内心的温暖，远离亲友的寂寞，让他们陷入消沉。“不能回家与父母和兄弟姐妹一起吃饭，简直太痛苦了。在那里效力的第二个赛季(2016-17)，我开始问自己一些问题。后来我和妻子谈了，我们都感觉这样生活是不幸福的。”

赛季结束后，罗德里格斯回到了南方故乡，享受家人、烤肉和游乐场。从那时起，他不再想过职业球员的生活！“新赛季开始前，我独自一人回到兰斯，唯一的想法就是去见俱乐部主席，找到让我离开的办法。”罗德里格斯甚至没有带上自己的旅行车和足球装备，只在好友达克鲁斯家里借住几天。

罗德里格斯当年加盟兰斯的时候。

恢复训练第一天，罗德里格斯没进行常规测试，直接去了兰斯主席让-皮埃尔·卡约的办公室。“一开始的谈判气氛不是太激烈，他希望我留下，主教练吉翁也是。但交谈过后，他们很快就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并作出了一个人道的决定。为此，我要感谢他们。”

在解约书上签字后，罗德里格斯正式结束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没错，还有两年合同，但那又如何？再过两年不开心的生活？我只想回家，金钱，是后面才考虑的事情。”萨瓦尼耶回忆说：“我当时给他打过几个电话，知道他确实很难受，而且态度非常坚决……”

罗德里格斯现在经常把7个月大的女儿抱在身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妻子曼努雷娃说：“他退役后，我就怀孕了。在他踢球时，我们也尝试过，但一直怀不上。回来几个月后，我们的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就行了。足球世界里的乌戈，真的很孤独。现在，看着这小家伙，我们都不会为这个决定后悔。”

罗德里格斯说，现在自己挣的钱比踢球时少了很多，但他每天收获的快乐是难以形容的。萨瓦尼耶也非常佩服好友的勇敢和决绝：“没有几个26岁的健康职业球员会像他一样作出退役决定，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2016年夏天，罗德里格斯还在伯纳乌参加了兰斯对皇马的友谊赛，并对位较量小将阿森西奥。一年后，法国中场突然决定结束职业生涯。

享受生活的罗德里格斯，喜欢美食、喝酒和抽烟。在兰斯时，他甚至会在中场休息时跑到厕所抽烟，如今也没戒掉。一天15根，不算太过分。现在，他的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容光焕发，有空还会与朋友、兄弟们一起踢球，每周在蒙彼利埃至少踢一次5人制。“我并不怀念足球世界，只是想念那种肾上腺素爆发的感觉。职业球员并非都对比赛充满兴奋感，但有些人只是嘴上抱怨，不会真正放弃……这也是我决定退役的原因之一。”

罗德里格斯看了2018年世界杯，以及本赛季巴黎圣日耳曼的几场欧冠比赛。通过当年俱乐部的一些队友，他与足球世界还保持着一些联系。“很多人问我为啥退役，并和我谈到了名气、金钱……但在我看来，与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才是无价的。如果你对现在所做的事情感觉不好，那就别继续了，因为生命很短暂。”

萨瓦尼耶说，现在在电视上看不到罗德里格斯踢球的样子让他感觉很失落，但看着老友在柜台后面换币的投入和满足，他也会很开心。“实际上，这才是乌戈真正的样子！”

作为前挪威国家队和托特纳姆热刺门将，现年41岁的巴德森在15年前放弃了足球，并转投金融行业。他说，这是一次美妙的投资。

巴德森已经忘了自己最后一任经纪人的姓名，但他仍清楚地记得决定放弃那一刻。那是2003年3月，一次与谢联主帅尼尔·沃诺克(现任英超加的夫主帅)的会面后。“他给了我一份两个月的合同，和之前效力沃特福德时相比，我的工资下降了95%。当时，我在酒店里已经住了3个多月……”几分钟后，巴德森孤身一人出现在了Tesco超市的过道里，这个身高1米96的挪威巨人，经历了职业生涯中最孤独的时刻。“我问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我真的无法忍受了，我要退役。”

回伦敦的路上，巴德森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她这个消息。“从10岁开始，她为我的职业生涯投入了很多，但她也明白我并不开心、并不幸福……”退役时只有24岁的巴德森，早就准备开始全新生活——“我的新生活不需要与足球有关。”

拒绝谢联和职业足球后，巴德森再也没有回过头。如今，在爱尔兰首都都柏林街头，人们经常可以看到餐馆里大快朵颐的前挪威国门，他每周都要在这里待几天，然后回伦敦与妻儿团聚，这样的生活他十分享受。现在的巴德森仍是一头金发，身材也保持得不错，经常露出开心的笑容。“媒体总是聚焦于最出名的那些球员，而在足球世界，中下阶层球员的生活十分艰难，需要作出很多牺牲，对精神和身体的要求都很高。我当年只是俱乐部的财产，圣诞节要在酒店里度过……而现在，我的日程表里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上学的儿子安排作息时间。”

曾经4次代表挪威国家队出战的巴德森，对托特纳姆热刺有着十分特殊的感情。他当年深受白鹿巷球迷喜爱，即使时任主帅格雷厄姆对他并不是那么信任(5年里仅出场22次)。巴德森知道，自己当年效力过的沃特福德(2000年至2002年)和短暂停留的埃弗顿，目前在英超都有不错表现；挪威人也看了去年的世界杯决赛，但大部分原因在于，他的妻子是克罗地亚人。

巴德森目前的生活主要是围着家庭转，他在法国买了一栋小别墅，正从事的金融行业则是当年踢球时发现的爱好。“我完全是自学的！训练结束后，我不会去玩PlayStation，而是喜欢读有关利率、市场的书籍，同时还上了一些经济学和社会科学的课程。金融是一个吸引人的世界，我们可以从中学到世界是如何运转的。和高水平运动一样，金融圈里的人也会犯错，但当你胜利时，会赢得很多。”

巴德森是否偶尔会怀念以前的生活？“不！事实上，我在足球世界里找不到家的感觉！”

18岁那年，巴德森离开出生地美国来到伦敦，并发现足球在英国社会非常受重视。“我出自加利福利亚一个中等阶层家庭，青训时的队友的父母也多数是工人。我还记得，当我说自己很想学习航海时，他们都笑了。”由于接受过篮球训练，挪威门将双手灵活，善于预判皮球轨迹。1998年的U21欧青赛上，巴德森光芒四射，最终帮助挪威队获得铜牌。“预选赛中，我们击败了拥有亨利和特雷泽盖的法国队。那一年，我正值巅峰，是那届赛事最棒的门将。”

1998年世界杯，巴德森入选了挪威队大名单，尽管没有出场，但法兰西之夏仍是他最美妙的回忆，尤其是对巴西取得了历史性的胜利。可在俱乐部，巴德森就没有那么荣光了。1998年11月，挪威人在对阵死敌阿森纳的北伦敦德比中力保球门不失，但年轻的他还是在与经验更丰富的英格兰国门伊恩·沃克的竞争中落了下风。2000年8月，22岁的巴德森以125万英镑转会降入次级的沃特福德，他在那里出场41次，然后被租借给埃弗顿两个月。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没有伤病作为借口，也没有值得一提的荣誉。“本来有能力成为顶级球员的我，非常善于扑点球——训练中，我扑出了吉诺拉一半的射门！但脚下技术可能是我最大的弱点，禁止门将用手接队友回传球的规则，当时出台不是太久……但真正让我放弃的原因，来自精神层面。想要成为一名好门将，必须得坚信自己是世界上最棒的，就像施梅切尔。而我在球场上，更像是自娱自乐。”

离开热刺后，巴德森就像是在“混日子”。在沃特福德，教练对他不是很感冒；在埃弗顿，啤酒和美食更让他上心。2003年1月12日对老东家热刺的比赛，吹响了他的职业生涯终场哨。“那场比赛我没有犯什么错误，但球队3比4输了。”那是巴德森代表埃弗顿的唯一一场出场，也是职业生涯最后一场。随后18个月里，巴德森跑遍了全世界，他去过中国、泰国、智利、澳大利亚……最后回到了伦敦。

早早获得经济学和社会科学文凭的挪威人，有个姐夫在高盛集团工作，就这样，他入了金融圈，主要从事原材料贸易和理财产品。“和管理自己的钱相比，管理别人的钱压力要大很多。但作为曾经的职业门将，我很熟悉压力！”

2013年，巴德森离开了原来的公司，如今的收入来源主要是他和妻子在都柏林的5处房产。“是的，我就是你们所说的包租公。”巴德森不介意重新投入职场，也不反对儿女有朝一日踢足球，但他会强调“不要踢职业足球”。还有，这个挪威中年人当初的航海梦还在，他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航海士”，并迫不及待地想去发现新世界。

上世纪80年代末期，一个刚刚升入法甲里昂一队不久的年轻潜力后卫，在某一天突然宣布与俱乐部终止合同……为什么？他希望更好地投身自己的信仰——犹太教。

坐在披萨店里，现年51岁的阿利耶尔拿出手机，端详着自己年轻时的样子。“看看这大腿，这长脖子……”这是阿利耶尔当年在法丙和法乙赛场上的两个特征。1989年里昂以法乙B组冠军的身份完成升级，但阿利耶尔放弃了首次征战顶级联赛的机会，他决定离开职业足球，因为那与他的新爱好不相容。

对一个从街区俱乐部走出来的孩子，从事职业足球是很大的诱惑；但对一个出自犹太教文化家庭的孩子来说，吸引力就没那么大了。“我们会在安息日一起用餐，然后看电视……”在这个传统家庭里，阿利耶尔偶尔也会感觉到心中那团火，但对于职业规划，没有具体坐标。

1988年的某天，刚刚升入里昂一线队一年的阿利耶尔，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当时我刚结婚，一个哥们儿对我说：‘来吧，今天有课。’”那是一堂摩西五经(《圣经·旧约》的前五卷经)课，教士的言语，深深震撼了一颗年仅21岁的心灵。“那是很好的引导，真相就在于此。我们为何出现在地球上？生活的目的是什么？踢球，还是遵从上帝的旨意？”

多梅内克。

阿利耶尔其实没有立刻着魔，但他会每天戴着“Kippa”(遵守教规的犹太教徒戴的无边圆帽)去训练。对于他的奇怪行为，队友们更多报以好奇，而不是嘲讽。回到老东家的多梅内克在1988-89赛季初成为了里昂主教练，他认为，阿利耶尔这样做倒是没什么不妥——“只要不妨碍踢球，就没什么问题。”数年后成为法国国家队主帅的多梅内克，当时也并没有重用阿利耶尔的打算——后者前一季曾出场15次，那也是不到40岁的奥拉斯(现里昂主席)入主俱乐部的首个赛季。

法国职业联赛多数是在周六进行，有时在周五晚上，据阿利耶尔回忆，他的教会倒是不禁止信徒踢球，但总在安息日比赛也确实不方便。“我总不能每周都对球队说‘我不跟你们去了’……”慢慢地，阿利耶尔开始寻找缺席比赛的借口，比如受伤。多梅内克回忆说：“他说自己受伤后，我们就很少能见到他……最后，他直接消失了。”

没人能让阿利耶尔改变主意，而最抓狂的，是他的家人。“我的父亲和兄弟们甚至跑去找传教士，他们以为我被洗脑了！”

除了信仰危机，放弃梦想，才是最令阿利耶尔的家人感到吃惊的。“我们家所有人都很喜欢足球，我和里昂签订职业合同，让他们非常骄傲。”那是一份长约，签订于1988年1月，为期5年。要知道，里昂青训营里有很多优秀学员，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那张合同。“当时我那批一共有30个孩子，我是俱乐部唯一留下的。”阿利耶尔自己也承认，是天赋和努力，让他得到了认可和回报。

代表里昂B队征战丙级联赛，让阿利耶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当时法国丙级联赛的水平比较高，因为职业球队的预备队也可以参加。在一场对阵欧塞尔的比赛中，阿利耶尔发现对手阵营里居然有坎托纳、博利等多名法国国脚！

没过多久，阿利耶尔被提拔到一线队，征战乙级联赛，时任主帅但尼·帕帕斯也立刻给了他机会——拥有助理工程师文凭的阿利耶尔就此成为职业球员，月薪约合现在的3000欧元，还有7500欧元的奖金。不过阿利耶尔对职业足球的兴趣只持续了几个月：由于没能享受到多梅内克重用年轻人带来的福利，这名年轻的后防球员在球队升入法甲后选择了终止合同。

多梅内克后来表示：“他不是贝肯鲍尔，但如果他坚持踢下去，肯定会有不错的职业生涯。无论如何，我都为他的决定感到高兴，因为再遇到他时，他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任何后悔和遗憾。”

如今的阿利耶尔，已经是8个孩子的父亲，还是一家拥有70名员工的清洁公司的老板。退役后，他曾在地区联赛又踢了几年，但现在很少下场尝试了。“几个月前，我去踢过一场室内足球比赛，我儿子对我说：‘老爸，你还是安静地待在后面吧。’哈哈，这真的是一场灾难。”

虽然奔跑速度不行了，但阿利耶尔依旧保持着对盯人的兴趣。这一点，上帝可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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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队报》记者组

实习编辑|廖竞文

美编|吴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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