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第13届作家榜出炉。有网友发现,其中的“童书作家榜”上,并不见“童话大王”郑渊洁的身影。他质问郑渊洁:“天天说销量高,榜上却连你的名字都没有。你敢回应吗?”
4月19日,郑渊洁现身回复了这条微博,并让众网友等他给各位上一道“硬菜”。
抱着有瓜吃的心态,大家终于在当天下午3点左右,等到了郑渊洁从作家榜中消失的内幕。
今年作家榜首次为“童书作家”单独列榜,2018年童书作家赚的钱孰多孰少一目了然。
但郑渊洁向主办方表示,是他自己拒绝登上这个独立的榜单,原因是“中国的童书销售泡沫极大,甚至和不法行为有牵连”,而如果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上,这对他来说便是“奇耻大辱”。
有媒体还发现,2017年,这个榜单其实是郑渊洁排第一,而且是不分门类的第一。
郑渊洁指出,一些童书作者会打着讲课的幌子进入学校,占用学生的上课时间,向他们兜售童书。郑渊洁表示自己在十几年前就发现了这其中的猫腻,于是不再去学校卖书。
郑渊洁微博曝光作家进校卖书
在这条回应网友的长微博中,郑渊洁先是引用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第二十五条规定“任何人不得进入中小学校园推销商品“,图书也是商品。
后面他又点名“童书作家榜”第3名的曹文轩。
榜单显示,曹文轩在2018年的童书销售所得是2700万元。恭喜曹教授一年靠销售童书挣了2700万元。但是这2700万元中,有多少是曹文轩打着讲课的幌子非法进校兜售童书所得呢?
他找出曹文轩2018年去学校童书的“证据”图片,图片中显示:
邀请到这样的知名作家进校面对面交流,温州书城对我们学生的图书征订量是有要求的。
当天有意愿与作家面对面交流、签名的孩子,请提前征订曹文轩先生的作品。图书没有折扣。
郑渊洁微博截图曝光“作家进校园卖书”乱象。
郑渊洁指出书店能以45折的价格批发到童书,但通过学校和老师,他们能够全价卖给学生。我们无从得知差价进了谁的口袋。但如果学生“不买曹文轩的书,是见不到曹教授的,是无缘当面聆听‘大师’教诲的”。
所以,郑渊洁建议“童书作家榜”应拆分为“中国童书作家进校卖书榜”和“中国童书作家非进校卖书榜”,不然他就不跟人家玩了。
另外,他又说“最能体现图书真实销量的不是图书排行榜,而是税单”,随后啪地甩出自己两张税单,让事实数据说话。
媒体人王志安转发这条微博时说:“童话大王手撕教育界童话。”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严锋亦表示:“支持捅破行业潜规则,致敬郑渊洁先生!”
4月21日,多家媒体跟进报道”校园卖书“内幕。
直到目前为止,曹文轩仅通过《南方都市报》回应:“让大家去判断吧。”而郑渊洁又把他的枪口对准童书作家的榜首杨红樱了。
这不是童话大王第一次这么“刚”了。《新周刊》曾推出郑渊洁的封面专题,蒋方舟和童话大王聊了聊这个世界。
从2002年开始,《童话大王》上就不再有郑渊洁的新作品,而是开始刊登他的旧作。
原因之一是《童话大王》收到西安一位母亲的来信,说:“近期 的《童话大王》有成人倾向,不适合儿童阅读。”的确,郑渊洁后来越来越频繁地在自己的童话里提到痔疮、月经等等词汇,孩子嗤笑,家长震恐。
随着郑渊洁不再创造出新的童话人物,他的孩子读者们,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把记忆里的那些人物也甩在身后,忘记了回望。几乎所有的中国孩子都听说过,或者看过《舒克和贝塔》,然而谁记得它的结局?
重新翻出《舒克和贝塔》来看结局,才发现原来是非常潦草的:
直升飞机悄悄飞离皮皮鲁家,舒克和贝塔经过六个月的艰苦飞行,抵达五台山。他们定居在一座庙宇的老鼠洞中,心情宁静地活着,洞里几乎一贫如洗,条幅上有10个字: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舒克和贝塔觉得自己是地球上最富有的生命。
随着舒克贝塔选择“出世”作为自己的最终选择,他们的爸爸——郑渊洁,则选了一条相反的道路:入世。
没有了针对孩子写作的束手束脚,郑渊洁像是一下子被解放了,越来越多地在公共问题上代表且仅代表他个人发言。
2005年11月,郑渊洁成为了最早的一批博客主,那里很快就成为了他的主战场。
他在博客上和作协打过两场著名的战役。
2009年,郑渊洁在自己的博客上发帖宣布:退出北京作协。原因是受到了排挤。
郑渊洁说自己是上世纪80年代加入作协,2000后,明显感觉受到了排挤。事实是“北京作协在网络尚不发达的2003年,竟然选择在网上向我发出开会通知”,表明他们是不想让自己开会,剥夺了他参会的权利。
那时候的郑渊洁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虽然退出了北京作协,但是和中国作协联系还是密切的。
这种密切维持的时间并不长,还不到一年,郑渊洁就又在博客上发表文章,表示退出中国作家协会,退出原因是:
第一条是在玉树地震之后,北京作协副主席曹文轩到小学推销自己的图书,表现出了玉树地震后对灾区人民的冷漠。郑渊洁不愿意与他为伍。
第二条原因是作协主要经费来自财政拨款,而作家陆天明说:“恰恰这些领工资的二百名作家,真正写歌功颂德的还极少。”
郑渊洁说这200个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作家还能继续获得工资么?所以自己要退出。
第三条原因是作协人数多,机构臃肿,难以促进中国文学的繁荣发展。所以要退出。
郑曹之争由来已久。
退出作协当然是姿态。在作协里,能够享受的最大的实际好处,也不过是能够出国,开笔会,而且这些特权仅仅局限于很少的人。郑渊洁当然是不贪图这些浅薄的好处。
在义正辞严要退出的姿态背后,郑渊洁想抗议的根本在于:作协是个花纳税人钱的东西,这是根源的不合理。
郑渊洁说:“比如我看到作家维权说百度登他们东西,我就觉得挺可笑,好多维权作家是驻会专业作家,你是国家给你发的工资写的作品。这个东西著作权归你,经济收益权也归他这就是不合理,纳税人养着先期投入在创作之前,正常来讲应该职务创作,是我们委托你的。”
在微博上,郑渊洁没隔几天就在说纳税。
“纳税人意识”成了这几年郑渊洁普及的关键词。
他在中央电视台一个纳税节目连续主持三年,都是税务官员当嘉宾。他觉得如果把税法的事情搞清楚了,就搞清楚了社会问题的核心。大家都有了纳税人的意识,权力自然会得到限制。
郑渊洁几乎没有错过任何一个重大的社会事件。
汶川地震之后,郑渊洁立刻在博客上写了提案,建议最高法院出台量刑标准:贪污赈灾捐款100元以上判死刑。三鹿毒奶粉事件之后,郑渊洁也作为纳税人,呼吁人大代表以电视直播的形式质询三鹿总裁,把转播的广告用于支付三聚氰氨受害婴儿的巨额治疗费。
郑渊洁为汶川地震死难的孩子们默哀
在郑渊洁每个对社会问题的诘问,以及天方夜谭式的提案之后,他都在博客上链接了一连串的相关新闻,像是一石激起的千层浪。
对于一个看《舒克和贝塔》、《大灰狼罗克》长大的人,听到塑造了自己童年全部异想世界的“造物主”侃侃而谈自己的维权经历,多少有些不适应。
当然,这种幻灭也是一种幼稚的一厢情愿:觉得童话大王该对抗的是世间不平与恶势力,而非鸡贼的出版商。他即使不生活在童话中,也不该现实得如此现实。
和其他被称作知识分子的人不一样。郑渊洁对社会的诘问,并不是现代知识分子鲁迅式的模板——一个都不原谅,一个都不宽恕——而多是提出一些解决的办法,尽管一部分看上去不太有可能性。这也许是他写了几十年童话保留下来的习惯:制造一个更好的世界。
郑渊洁曾经表示过自己不打算出国。他曾经在80年代去过一次马尼拉,被那里的繁华所震撼,但也更加清楚自己的出路并不是到马尼拉去,而是把自己居住的城市变成马尼拉。
✎作者 | 蒋方舟
本文首发于《新周刊》36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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