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抚养孩子的人，别再生了

12岁的小男孩赞恩，用刀捅人被捕入狱，然后将自己的父母告上法庭，起诉原因是“他们不该把我生下来”。

这是昨日在内地上映的黎巴嫩电影《何以为家》中的剧情。

影片斩获上届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奖，奥斯卡和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双提名

《何以为家》，原片名译为《迦百农》。

“迦百农”是圣经中的一个受到过耶稣诅咒的村庄，后来法国文学中开始用这个词形容混乱无序的地方。

如黎巴嫩，这个从叙利亚分裂出来的弹丸之国。

频繁的内战和恶性通货膨胀让黎巴嫩大半的人民被迫成为难民，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

没有身份证的难民儿童，活得甚至不如一瓶有标签有保质期的罐头。

年仅12岁的赞恩就出生在这个国家一个极度贫寒的家庭。除了他，还有他的一群弟弟妹妹。

赞恩与妹妹萨哈

孩子们整日衣衫褴褛，全家挤在一张乱七八糟的通炕上。

每天，赞恩要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卖果汁，还要帮商铺老板（也是他们的房东）阿萨德打零工。

赞恩想上学，但父亲不让，因为上学会占用他的打工时间。

饰演赞恩的小演员本名就叫赞恩，现实生活中也出生在黎巴嫩，同样在街头长大，没上过学

即便母亲替他说话，理由也是因为“学校会发食物和衣服，可以把一切能带的东西带回家”。

一对父母，恨不得榨干儿子身上所有的价值。

对待女儿，更是这样。

萨哈是赞恩的妹妹，年龄只有11岁，要卖果汁，要帮助照顾更小的弟弟妹妹。

她刚来初潮不久，就被爸爸妈妈强行送去与老板阿萨德“结婚”。

在法庭之上，这对父母为自己的禽兽行为辩解。

“送走女儿我是有苦衷的，我是为了让她摆脱痛苦。去了那边，她好歹有床睡，有饭吃。”

好像自己不是一位父亲，而是女儿的救世主。

穷，就是亲手将年幼的女儿送给老男人的理由吗？

穷，就可以视自己的亲生骨肉如草芥一般吗？

孩子多到无暇照顾，直接用铁链拴在脚上

并不是每个为人父母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电影中另一位主要人物拉希尔是一名偷渡客，用着别人的身份在这里打工多年，恋爱，生下儿子尤纳斯。

偶然的机会，她收留了离家出走的赞恩。赞恩帮她照顾孩子，她出去赚钱打工。

因为冒用别人的证件，所以每天都要模仿证件主人画上美人痣

拉希尔也很穷，比穷更可怕的是她每天都要担心因为身份问题被警察带走，迫使她与刚满一岁的儿子母子分离。

为了凑够办证件的1500美元，她想尽一切办法。蛇头一直怂恿她卖掉儿子，走投无路的拉希尔依然不为所动。

这样的母亲，可怜，可敬。

赞恩在拉希尔家，露出了和父母在一起时从不曾有的笑容

所以，阶级和出身，绝不是为人父母作践孩子的理由。

影片中，赞恩的许多行为都像一个无人管教的熊孩子，抽烟，打人，偷东西，满嘴脏话，骗处方药制成“药水”卖给瘾君子。

但只要了解了他所生活的环境与父母的所作所为，谁都会忍不住去同情这样一个孩子。

瘦小而强大。

妹妹被骚扰，他冲上去将比自己高出两头的小流氓赶走；

怕妹妹来了例假就会被父母送出去，亲手洗干净妹妹沾血的内裤，还脱下衣服让妹妹垫在内衣里面；

照顾咿呀学语的婴儿，他用偷来的滑板拖着铁锅、水箱去卖钱买奶粉和尿布。

世界抱他以恶意，他还世界以善良。

12岁的赞恩用他孱弱的肩膀扛着一切本不该属于他的重量，像一株倔强疯长、生命力顽强的野草。

可是，他又凭什么，要像野草一样活着？ 

影片最后，赞恩有这样一段台词。

我只记得暴力、侮辱或殴打

链子、管子和皮带

我听过最温柔的一句话是‘滚，婊子的儿子’

‘滚，你这垃圾’

生活是一堆狗屎

不比我的鞋子更值钱

我住在这里的地狱

像一堆腐烂的肉

我以为我们能做好人，被所有人爱

但上帝不希望我们这样

他宁愿我们做洗碗工

上帝，从来没想把孩子变成这样，父母的自私与无能，才是让孩子痛苦一生的最大原罪。

纳迪·拉巴基：当我了解到街头儿童的境遇，他们在赚钱，没有办法上学，生活艰难，会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黎巴嫩现在收留了一百五十万难民，这里的经济状况真的非常糟糕，难民几乎占据了一半人口，这对儿童的影响尤其明显。

每天我都能在街头看到很多像男主角这样的小孩，作为一个肩负责任的人，我只想把我的悲伤转化成一些更加积极的东西，献出自己的一份力，我们不能对这些问题视而不见。

纳迪·拉巴基：难民问题是我们每天都要面对的问题，但影片不只谈论了难民。男主角赞恩这个孩子是一个无证儿童，他没有任何身份证明。

对我来说讨论这个问题很有意义，因为这个问题在世界各地都有，很多孩子都在世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生和死亡，他们在隐形中过完一生，好像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纳迪·拉巴基：赞恩这个角色脱胎于我在调研中见过的许多小孩，他们经历过许多苦难，遭到过严重的忽视和虐待，我说的是极端的忽视，不是什么普通的忽视。

我和他们聊过很多，通常我都会以一个问题结束谈话：你活着开心吗？大部分情况下，他们都会说“不开心，我活着不开心，我希望我死了”。

他们会问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既然没人爱我，没人关心我，在我饿的时候没东西吃，既然我每天都会被殴打、虐待、强奸，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大部分孩子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我们问他们多大了，他们只能说个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出生年月日，没有人会过生日，更不会有生日蛋糕吹蜡烛，他们从来不珍惜自己的存在。

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带着一种愤怒，出生到这样的世界上，他们生存的空间真的少得可怜。

纳迪·拉巴基：是的，只生不养等同于谋杀，甚至比谋杀更严重。

生小孩就要负责任，当你把一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必须要一辈子负责任，小孩不是一把椅子，或者什么东西，孩子是一种神圣的存在，我们都应该认识到他们的神圣，他们的价值。

我不只是在说父母，父母要承担主要责任，但我们的体制和社会更要重视起来这个问题。不幸的是我们并没有，有时候父母和孩子一样都是受害者。

我说的不仅仅是父母给的经济支持，最重要的是爱，爱是一个孩子最好的武器，这样他们才能面对生活。影片讲述的是爱的缺失，如果我们不能给孩子足够的爱，就不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

纳迪·拉巴基：赞恩就是出生成长在这样的背景，他的真名就叫赞恩，和电影里的名字一样，两个人也很相像。所以我没有让他演戏，我只叫他在我们创造的情境中做自己。

和影片中唯一的区别是，他的父母很爱他，但是也从来没上过学，拍摄电影时他都不知道怎么写自己的名字。虽然有自己的家，但是他体验过街头的暴力和艰难，同样要面对暴力并且努力活下去，所以赞恩很坚强，也很聪明。

在拍摄过程中我们的合作很轻松，不是说演起来很轻松，而是谈论这些问题很轻松，因为他都懂，都经历过。

纳迪·拉巴基：现在他在挪威，生活状况得到了极大改善，他们全家都被安置在了挪威，这要感谢联合国难民署。现在他有了一座漂亮的房子，终于能上学了，而且成绩很好，我很高兴能看到他获得帮助。

除此之外，片中主演的每一个孩子都不再是街头儿童，每个孩子都在上学。我们要和他们的父母合作，要把他们继续留在学校，避免他们重新走上街头。

纳迪·拉巴基：一切都很困难，这就是我们花费了这么长时间拍摄的原因。我们拍了六个月，有超过500小时的镜头，因为片中没有一个人是演员，包括片中的父母，全都没有一个人是演员。

他们只有自己的性格，自己的经历，你要给他们说戏，从头到尾要解释很多，所以我一直在引导他们，我以一直在和他们交流，引导，所以很困难。

最困难的一场戏就是在楼梯上，他们要把片中的妹妹带走嫁人。这场戏我们在刚开机时拍了两三天，三个月后又回去重拍，因为他们很难入戏，而且要让每个人都理解我们做的事情很困难，而且拍起来很伤心。

当时在我们取景的这栋楼里面，至少有一两个女孩很小就被嫁出去了，在这片社区，有很多很多的女孩很小就被迫嫁人或者被卖掉。我觉得自己被这种现实所包围，虽然我们拍摄的是虚构故事，但是现实就隐藏在这些建筑之中，这让我心里很难受。

纳迪·拉巴基：在创作剧本时，我会有很多想法，比如赞恩要在小小年纪就经历人生的许多阶段。在这个阶段，赞恩变成了父母，他变成了这个小孩的父母。

你可以看到赞恩这个男孩是多么的坚强，这也是受我许多见闻的启发，很多孩子小小年纪就肩负重任，他们甚至会成为自己父母的父母，因为经历过这些事情，他们会非常成熟。

所以我想要展现赞恩的这一面，他在这个阶段已经变成了像是一个成年人。没有小孩应该经历这样的事情，没有任何小孩应该在这么小的时候，就彻底地失去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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