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水平不够”，法官庭审中三次打断律师发言

► 文 观察者网 陆雨聆

这两天，一段广东省高院的庭审录像在网上引发大量关注。该法院某女法官在审理一起贩卖毒品案时，连续三次打断律师发言，并强硬批评律师“水平不够，抓不住重点”。网友们就法官的态度展开热议，意见趋于两极化。

5月8日，广东省高院发布声明，称已组织专人介入调查。涉事双方至今均未正面回应争议，其中，女法官表示“事情敏感，不方便说”。

5月4日，网友@张庭源律师4 最早在微博上分享了这段视频，并配文质疑法官的态度：“面对这样的法官，律师怎么应对？”

法官是啥态度呢？我们来看看里面说了些什么。

这是从完整庭审中截取的一个片段，总长只有1分21秒。视频一开始，女法官便询问辩护人，对上诉理由是否有补充。

律师：“有”。

法官便加快语速催促，“简单地说啊，你要是都念的话没时间。”

但律师并不赞同，不紧不慢地回应：“审判长，我觉得这是个人命关天的案子……”

于是，法官打断了他：“让你说。问题是你要抓住重点，别长篇大论。”

律师：“你老是强调时间，我觉得如果时间不够，下午可以接着来嘛，对不对？你总得让我们充分辩论，充分地发表意见吧。我简单地论证一下……”

还没等律师“简单论证”，法官第二次打断：“我说过了啊，你充分不等于能把事情讲清楚，说明你水平不够，抓不住重点。明白不？”

律师听罢，先把论证放在了一边，“我都还没开始讲，你怎么知道我没抓住重点……”

法官第三次打断了他：“抓紧时间，庭审时间还是有限的。”

律师不太高兴了：“我们听从法庭安排。但是我还没有发言，您就给我定性我水平不够，怎么这样讲话，是不是有点……”

不过，对话中并无法看出这是桩什么案子，审理于何时何地。中国庭审公开网资料显示，这其实是广东省高院公开审理的一起贩毒案，开庭时间为今年2月27日上午9点半，审理持续了近5个小时。被告人共有4位，呵斥律师的法官为审判长罗法官。

目前完整视频已经下架，从有限的信息中，我们无法肯定这段对话发生的具体时间。

如今，罗法官的态度在网上引起了巨大争议。包括微博认证为律师的部分网友认为，女法官这番呵斥分明属于“耍官威”，构成了对律师辩护权利的侵害。

但也有不少人并不同意这个看法。他们觉得当时，罗法官有行使控制审理节奏职责的必要：

毕竟，律师的语速和罗法官形成了鲜明对比，存在拖时间的嫌疑；罗法官打断他后，他更直接放弃了说好的“简单论证”，转而开始自我辩白，也显得颇为不专业……

还有一些支持罗法官的网友不满道，如果审了5个小时之久，律师一直都是这副语气，庭审效率势必也会受到影响……

其他理性的人则认为，不应该在信息量过少的情况下指责任何一方，还是应该等把来龙去脉都弄清楚后，再评判不迟。

话说回来，最高法究竟是如何定义法官职责的呢？

2016年5月施行的《人民法院法庭规则》中明确规定，全体人员在庭审活动中应当服从审判长或独任审判员的指挥，尊重司法礼仪，遵守法庭纪律。审判长或独任审判员对违反法庭纪律的人员应当予以警告；对不听警告的，予以训诫。也就是说，法官居中裁判，辞听两造，是整个法庭秩序和庭审纪律的维护者。

此外，对于法官要如何实现对律师的尊重，也有着明确的规则要求。

2018年4月21日，最高人民法院和司法部曾发布通知，要求各级人民法院充分保障律师诉讼的权利，平等对待诉讼双方，合理分配各方发问、质证、辩护的时间。对于律师正常辩护代理意见，法官不随意打断或制止，法庭审理过程中，法官应当尊重律师，不得侮辱、嘲讽律师。

至于罗法官此次是否属于违背职业伦理，构成“不尊重律师”，西南政法大学副教授蔡斐的看法或许可以作为参考。今年5月6日，他通过新京报发表评论称，“你水平不够，抓不住重点”的话语，虽然有着急躁的意味，但属不属于“侮辱、嘲讽律师”，必须要从完整视频的语境来综合考量。毕竟，法官合理分配时间也是有着司法效率的要求的。

《法官职业道德基本准则》专列一章要求法官合理安排审判事务，注意节省当事人及其代理人、辩护人的时间，避免因诉讼参与人的原因导致不合理或者不必要的延误，进而提高诉讼效率。在这个意义上，法官是在呵斥、歧视律师，还是警告、训诫律师，不能简单地“断章取义”。然而由于视频下架，庭审详情已经无从得知。

为了还原事件细节，北京时间于5月8日，就此采访了最早发布微博的张庭源律师。不过，后者澄清这不是自己的案子，只是在微信群看到的，他不满法官的“蛮横式审理”。

张律师也在微博上强调，自己对该案的事实、证据、法律适用等问题不发表任何意见，仅仅是针对法官在审理案件中对辩护律师釆取的短视频中的态度、言词是否妥当，以及律师应当如何应对展开讨论。

同日，罗法官则对北京时间表示，事情比较敏感，不方便说，必须要经过法院宣传处或领导的审批同意，才能回答问题。广东省高院宣传处周先生随后告诉新京报，他们已经关注到了事件，正在组织调查，会确保案件得到公平公正的处理。

同日下午，广东省高院也通过官微发布声明，称法院对本次事件高度重视，已组织专人调查核实，确保所反映案件严格依法公正审理。

截至目前，涉事双方均未正面发声，调查结果也有待进一步公布。

责编|于杨

审核|邱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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