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伟大的越战电影的幕后故事,居然如此艰辛。
"This is the end, Beautiful friend,This is the end, My only friend, the end……"
随着吉姆·莫里森的歌声,直升飞机的噪音同时入耳,逼仄的房间,残酷的战争场面,不同时空的画面交替曝光在银幕上,比迷幻摇滚更迷幻的情境充斥着视觉与听觉,《现代启示录》就这样翻开了“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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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5月19日,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带着《现代启示录》来到了戛纳国际电影节,这部拍摄时遇到种种困难,搭上科波拉前途和身家的影片,当时还是未完成的版本。
然而在三个小时的放映结束后,全场的掌声给了科波拉信心。
最终,《现代启示录》与《铁皮鼓》同时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科波拉也成为历史上首位获得过两次金棕榈肯定的导演。
《现代启示录》预告
但影片在当时被《纽约时报》的评论家弗兰克·里奇称为“好莱坞40年来最大的灾难”,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发显现出它的生命力,40年后的今天重新再看这部电影,依然充满创造性的技巧和对现代文明的反思。
一切的一切还得从上世纪70年代处说起……
那时正是各路电影运动开花结果之时,哪怕被资本家把控的好莱坞,也必须顺应时代的变化而革新,由此涌现出了一批年轻导演。
这些被称为新好莱坞的年轻人们,有四位被后世最为推崇,大家也最为熟悉,他们就是好莱坞四小子。
依靠《星球大战》改写了美国流行文化的乔治·卢卡斯,“社会观察学家”的马丁·斯科塞斯,“老顽童”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以及本文的主角,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
科波拉和白兰度在《教父》片场
1974年,36岁的科波拉已经完成了《窃听大阴谋》《教父》《教父2》三部杰作,这些影片令他获奖无数,奥斯卡最佳影片与戛纳金棕榈奖都已握在手中。
可以说这个来自底特律意大利裔家庭的孩子,那时已是世界影坛最成功的电影导演之一。
从身无分文到获得认可,此时的科波拉正意气风发,大好心情下,科波拉在纳帕谷买下了一座避暑别墅,同时还有巨大的葡萄酒庄园,足足1400英亩,足以让科波拉的整个家族在这里尽享天伦之乐,然而科波拉毕竟是科波拉,过上这样的上流生活并不是他的终极追求。
《现代启示录》剧照
搞定了房产,科波拉决定投入到下部作品的拍摄中去,一部更大规模制作的战争电影,却又有着鲜明作者风格。
这部电影就是《现代启示录》,影片根据约瑟夫·康拉德的小说《黑暗之心》为蓝本改编。
早在1969年,曾经参加过越战的好莱坞编剧约翰·米利厄斯就希望有导演能把《黑暗之心》拍成电影,他最初希望乔治·卢卡斯和斯皮尔伯格来执掌这部影片。
但是此前有人尝试过拍摄这部小说,均遭到了失败,乔治·卢卡斯自然不敢怠慢。
他的计划倒是很周密:打算将影片拍摄为黑色喜剧的风格(幸亏没有),在完成《500年后》就投入拍摄,预算200万美元,16mm胶片拍摄,仗还没打完,就地实地取景拍摄,让越战士兵现场跑龙套,完美。
如果卢卡斯去拍《现代启示录》,或许我们就看不到《星球大战》了
卢卡斯错就错在,在一个错误的时间考虑了一个不可行的计划,他把一切想的都太过简单了。
此时越南战争还在进行中,糟糕的环境不能保证摄制组的安全。一再搁置中,他的兴趣也转向《美国风情画》和《星球大战》两个项目中。
倒是科波拉看准了这本小说电影化的潜在价值,决定拿下这部影片,开始与米利厄斯商量剧本怎么写。
小说原本的故事发生在19世纪的非洲刚果民主共和国,男主角马洛和库尔茨为一家比利时的贸易公司寻找当地的非洲工人,压榨他们的劳动力,但是很快马洛发现库尔茨疯了,以神的身份自居,在当地统治起一个部落。
《现代启示录》将故事的背景换到了越南战争。
《现代启示录》剧照
科波拉一开始对这个项目信心十足。的确,36岁对一个导演而言还是青春期,而这个“青春期”的导演已经手握其他人一辈子可能都无法企及的成就。
但很快,现实很快就将他从成功带来的欢愉和自信中拉了回来。他不得不面对一个尴尬的事实——几乎没有人愿意为影片投资。
科波拉此前的作品《教父2》获得成功,借着这股士气他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拍摄计划,一边寻找合适的取景地,一边寻找投资。
依靠弗雷德·鲁斯的打点,科波拉决定在菲律宾取景,此时的菲律宾是美国在亚洲的后花园,总统费迪南德·马科斯甚至与《现代启示录》的另一位制片人加里·弗雷德里克森共进晚餐,亲自支持影片在当地拍摄,并可以动用菲律宾的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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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景谈好了,投资呢?
科波拉最初从联艺公司那里拿到了750万美元的投资,科波拉通过自己的公司还额外筹集了800万美元,但还远远不够。
科波拉是一个真正热爱电影的人,他曾经说过如果有人给他30亿美元让他拍电影,那他可以再借3000亿拍摄一部伟大的作品。
这种疯狂的态度决定了他艺术生涯的至高点,也决定了他后十年的命运。他决定赌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来为影片融资,这其中还包括刚刚买入的葡萄酒庄园。
科波拉
钱的问题终于解决,接下来就是选角。在科波拉最初的构想里,影片其实只有两个核心角色:威拉德和库尔茨。
一代硬汉史蒂夫·麦奎因是出演威拉德的第一人选,他却以不想离开美国17周为由拒绝了科波拉。
那阿尔·帕西诺呢?他可是靠科波拉的《教父》奠定了在好莱坞的事业,然而他以同样的理由,外加不想在丛林里长途跋涉,害怕生病为由拒绝。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也受到过邀请,但每个人连拒绝的理由都一样,科波拉出师未捷就受到打击。
在科波拉的回忆里,他对这些接连的拒绝感到沮丧,尤其是那些曾经和他合作过的演员,当初任劳任怨,走红之后却得到了这样的回报。
但是好莱坞就是如此,电影还得继续拍,科波拉打算邀请曾经试镜过《教父》的美国演员马丁·辛。
马丁·辛
然而马丁·辛此时没有档期,科波拉只好找来了斯科塞斯的御用演员,至今活跃在银幕上的哈威·凯特尔。
但这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对精益求精的科波拉而言就是一种折磨,影片正式拍摄没几天,他就无法忍受凯特尔在镜头前过分的表现。于是科波拉又临时飞回了纽约,还是请来了马丁·辛。
与此同时,科波拉也搞定了饰演库尔茨的人选,《教父》里令人印象深刻的马龙·白兰度。当时马龙·白兰度在好莱坞如日中天,为了请他拍摄影片中最后的那段戏份,科波拉足足付出了350万美元的天价片酬。
无论如何,影片的前期筹备工作准备就绪,终于可以去菲律宾拍摄了,然而对于科波拉而言,一场堵上前途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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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3月,科波拉带着家人飞到了菲律宾马尼拉。
在出发之前科波拉信心满满,以为可以很快的拍完这部电影,然而到了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就像当年的美国大兵一样,即将陷入东南亚的泥潭难以脱身。
影片原计划拍摄周期只有十几周,但科波拉到达当地后发现取景地离自己的需要相距甚远,不仅连剧组基本的住宿都无法保障,甚至连电都没有接通……
而最糟糕的是,影片剧本的结尾根本还没敲定,科波拉还一直小心保守着这个秘密,如果剧组其他人知道,肯定炸开了锅,不知会如何收场。
更糟糕的是天气环境,暴风雨的肆虐让整个剧组陷入困难的境地,尤其是5月的一场大雨几乎毁掉了剧组辛苦搭建起来的布景。
别说是拍戏,整个剧组工作人员的安全现状都成了问题。不得已,大部分剧组人员又回到了美国,影片拍摄被迫暂停。
到了6月,拍摄进展似乎有了一丝曙光,马龙·白兰度来到了马尼拉,科波拉也构思好了影片结尾的发展。
但是马龙·白兰度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角色,科波拉的精力又耗费在了与他讨论影片结尾,以及他过分肥胖的体型上。
无论怎样,影片的拍摄终于继续进行了下去,超支?肯定是超支的,到1976年年底科波拉看毛片时依然不满意,而此时的预算以及超了200万美元。
1977年,为了补拍一些镜头,科波拉带着剧组又回到了马尼拉的丛林中,但马丁·辛心脏病突发,据说他在地上挣扎的行进了400米才得到救助,险些要了他的命,还有其他疾病也在折磨这位演员的身体。
而科波拉此时却不敢向制片公司汇报这一情况,因为严重的超支已经令他在贝弗利山的制片人那里“臭名昭著”,如果再出岔子,投资人们完全有可能中断对影片的投资。
最终,马丁·辛的哥哥被临时抓来为他的角色配音。5月21日,苦难重重、预算严重超支的《现代启示录》终于杀青,拍摄的最终周期长达16个月。
但漫长的后期制作又让影片上映遥遥无期,音效的制作周期比原版计划的长了不止一倍,影片的档期也一推再推,科波拉对妻子说:“感觉只有20%可能拍好这部电影了。”
事实上回头来看,音效的运用恰好是《现代启示录》里最为复杂的一个部分之一,因为菲律宾的拍摄环境下,工作人员没有太好的环境录制环境音,很多影片里的音效是用虚拟音效填充的。
在70mm胶片版中,采用了当时最先进的杜比立体声,五个声道来铺满音墙,但当时的影院设备落后,大多数上映院线里的35mm版本里根本不支持这种当时最先进的音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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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已经是1979年了,《现代启示录》的制作已经进入了第五个年头,终于走入尾声。
1979年4月科波拉在联艺内部举行了一场大规模的试映,有900位业内人士、媒体人看到了一个还未完全制作完的版本。
但就像当初《2001太空漫游》首映一样,大部分观众无法欣赏这部超越时代的影片,尤其是开篇中提到的弗兰克·里奇的那句评价,让科波拉非常受伤。
在前不久的一次外媒采访中,他依然表示“好莱坞40年来最大的灾难”这句话令他十分崩溃,难道就没有更糟糕更愚蠢的商业电影吗?
这时出现的一根救命稻草,叫做戛纳。
原来在那次内部试映中,《快报》的一位驻美国记者混进了放映厅,她慧眼识珠,看完影片之后将影片反馈给了戛纳的艺术总监雅各布。
但是那时候的戛纳有一条原则,此前拿过金棕榈大奖的导演,只能进入非竞赛单元,为了这部心心念的《现代启示录》,雅各布要付出很多代价,首先便是废除这项规定。
联艺的人倒是很遵守规矩,他们希望将《现代启示录》在非竞赛展映单元上首映,但科波拉可不高兴,就在戛纳官方已经公布片单之后,他临时又反悔表示不去戛纳了,除非让《现代启示录》进入主竞赛单元。
这可急坏了雅各布,一通打过科波拉的电话之后,他就决定废除这条规则,按照最高礼遇迎来这部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战争电影。
到了5月,科波拉带着他的家人、剧组、当然还有《现代启示录》来到了戛纳,雅各布又是安排私人飞机,又是向媒体发放关于调查问卷,还临时在影院里加上音响设备,以满足《现代启示录》多声道的要求。
可以说,满足了科波拉各种有理或无理的要求。
虽然是以几乎膜拜的态度“求”来了《现代启示录》,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影片如此感冒,这其中就包括当届戛纳电影节评委会主席,著名女作家弗朗索瓦斯·萨冈。
萨冈
在上次回顾《铁皮鼓》时,我曾经写到过这一幕。萨冈坚持要将金棕榈大奖颁发给名著改编的作品《铁皮鼓》,这可急坏了艺术总监雅各布,顶礼膜拜请来的影片,最后却连大奖都没有拿到?
在他的授意下,组委会开始有人为《现代启示录》摇旗呐喊,争取票数。
最终,在双方的不断扯皮下,《现代启示录》与《铁皮鼓》共同分享了金棕榈大奖,而在颁奖结果之后,科波拉对雅各布表示,自己只拿到了半座金棕榈。
但无论如何,金棕榈大奖的肯定挽救了《现代启示录》的命运,也挽救了科波拉的命运。很多人将科波拉的经济问题都归结在《现代启示录》上,这并不完全正确。
事实上影片的票房非常可观,美国国内的票房达到7800万美元,全球票房更是超过了1.5亿美元。80年代科波拉确实陷入了经济危机,但并非是这部影片造成的。
如今看来,《现代启示录》无论是从技术层面还是内涵深度,都是战争电影难以逾越的高峰,它并没有摆出一副十分高深的面孔,战争的荒诞也并不是一个罕见的主题。
它的价值在于,带我们经历了一次真正的战争实景,体验了现代文明的脆弱和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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