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 | 同样将争冠悬念留到最后，本赛季的德甲就不伟大？

拜仁夺冠积分仅为78分，为7连冠最低，也是自2010-11赛季多特蒙德75分之后的新低。不过从德甲1995-96赛季实施3分制以来，一直到多特2011-12赛季81分卫冕之前，德甲最高夺冠积分——1998-99赛季的78分，恰与今季持平。

不难发现，拜仁统治力尽管跌至7连冠以来最低点，但实力放在“罗贝里王朝”之前仍足以令德甲对手难以望其项背。以2分之差屈居亚军的多特蒙德已经做得足够好——76分比他们在1994-95（换算为3分制为69分）、1995-96（68分）、2001-02（70分）与2010-11赛季（75分）的夺冠积分还要高！

这场冠军争夺尽管谈不上“伟大”，但也绝非“菜鸡互啄”或“比烂”。多特蒙德一度获得的9分优势是他们自己一场一场拼回来的，而不是天上掉馅饼。他们在后半程拿到34分也堪称优秀。

整个赛季，多特蒙德有多达21轮领跑。拜仁在第12轮主场被升班马杜塞尔多夫压哨逼平3比3后，多特蒙德将领先优势扩大为9分并保持了4轮之久。然而，正是这场险些导致尼科·科瓦奇下课的3比3，成功扭转了科瓦奇和拜仁的命运。在高层与球员以及教练与球员直接对话之后，拜仁更衣室团结一致，目标统一。自那之后，知耻而后勇的拜仁豪取联赛7连胜。

2月初客场被勒沃库森3比1逆转后，拜仁看上去已然没戏，因为德甲史上从未有球队在第20轮落后7分的情况下仍能翻盘夺冠。但随即，科瓦奇的球队又打出一波6连胜。接连大胜后，拜仁在第25轮凭借净胜球优势，完成对多特的反超。第28轮的国家德比，“赛季最佳拜仁”不仅用一场5比0打爆死对头，也彻底奠定7连冠的基础，冲刺阶段的2场平局不过是强行保留悬念。

最终，拜仁以一波14轮不败（11胜3平）冲刺。13胜3平1负积42分的后半程成绩，不仅与多特蒙德的前半程持平，也是拜仁队史第3高后半程积分（2012-13赛季49分、2013-14和上赛季43分）。如此凌厉的后劲，或许也是拜欧冠1/8决赛就被利物浦淘汰出局所赐。免除欧冠负担后，这支阵容并不厚实的德甲史上最老冠军队（今季德甲出场球员平均年龄27.7岁）才得以将活力保持到5月。

回过头来看，主场1比3负于利物浦一战既是科瓦奇今季执教的低谷，但也为他赢得了留任的最大本钱。客观地说，这支处于重建阶段的拜仁本就不具备欧冠竞争力，将过早出局的责任全部推卸给战术保守的科瓦奇并不公平。如此糟糕的签运并非科瓦奇所致，首回合在安菲尔德依靠“传控防守”逼平0比0后他还曾广受好评。再说，假如跟利物浦拼刺刀，以拜仁如今的攻守水平，酿出主场惨案的可能性远大于站着死。

拜仁在欧冠跪着死与多特蒙德接连掉链子，令贯穿赛季始终的德甲争冠没能获得本该有的好评。拜仁逆转9分劣势夺冠的结果，也令德甲无法摘掉一家独大的帽子。至此，在56个赛季当中，拜仁拿下一半冠军。特别是最近20季，拜仁只丢失6冠。里贝里用了12季就拿下9冠而成为德甲历史第一人，凸显个人成就伟大的同时，也给德甲增添了几分尴尬。

不过，相比于赛季开始前对争冠悬念不报任何期待，本季德甲惊喜还是远大于无感与失望。而且争冠之外，抢四也进一步升级。在莱比锡RB提前锁定前3之后，法兰克福、门兴、勒沃库森、霍芬海姆和沃尔夫斯堡在最后3轮为最后一张欧冠入场券展开了极具戏剧性的争夺。

最终，前半程仅列第9而换帅、唯一能在后半程战胜拜仁的勒沃库森，在倒数第2轮意外地主场被沙尔克逼平后，凭借收官战客场5比1横扫柏林赫塔而反超输给多特蒙德的门兴，时隔2年重返欧冠。

今季在欧联杯捍卫德甲荣誉的法兰克福险些沦为悲剧英雄。持续双线作战令这支阵容厚度不足的平民球队成为强弩之末，最后6轮联赛不胜，末战更是在客场1比5惨败拜仁，眼看着就要从倒数第3轮结束时的第4一下子跌出欧战区。幸运的是，霍芬海姆10打11葬送好局，客场2比4被专门搞破坏的美因茨逆转，连续4连不胜（1平3负），成全法兰克福拿到第7，下赛季将从欧联杯资格赛第2轮打起，可以继续充当“欧战斗士”。

相比于悬念丛生的积分榜上半区争夺，本季保级战踢得波澜不惊。汉诺威和纽伦堡早早就放弃挣扎，从第15轮结束起就一直牢牢霸占直接降级区，并最终双双提前1轮降级。仅积19分的纽伦堡成为德甲实施3分制以来成绩第2差的球队，21分的汉诺威则是第3差。

本赛季的纽伦堡成为德甲史上排名前列的“烂队”。

经历2次换帅的斯图加特从第16轮开始一直处在倒数第3，最终要与柏林联盟踢两回合附加赛来争取保级。28分就拿到附加赛席位，这是历史第2差成绩。

本季德甲，不仅是十年以来首次在最后一轮揭晓冠军悬念，在观赏性上，相较上季也有大幅提升。各队高举进攻大旗，场均进球达到3.18个，远高于上季的2.8球，创33年来进球新高。光是9场收官战，18路诸侯就联手奉献了疯狂的41个进球。德甲重新成为真正的进球工厂，跟各路教练不谋而合的进攻思潮不无关系。

2018-19赛季德甲射手榜。

无论德国土帅还是洋帅，不论执教豪门抑或升班马，也无所谓年龄长幼，本季德甲大部分教练都倡导直接、犀利的攻势足球。强如拜仁、多特蒙德，他们可以通过自身强大的技术能力，在阵地战制造威胁；而杜塞尔多夫这样的升班马，也能用颇具侵略性的球风和一往无前的针对性反击做文章。两者虽然球路不同，但目的雷同，那便是以最凶猛的方式向对手球门发起冲击。

科瓦奇的足球理念较为保守，对进攻调教造诣不足。面对利物浦两回合，克罗地亚人都表现得过于尊重对手乃至胆怯，这些都是拜仁高层迟迟没有公开给予其工作保障的原因。但就联赛而言，“科瓦奇让拜仁进攻端乏力”的论据有失公允，在后半程最关键的两场联赛中，科瓦奇分别率队主场5球气走多特蒙德和法兰克福，一战实现反超，一战奠定7连冠。

两战都是进攻足球的产物，拜仁均通过开场高专注度和进攻中的统治力碾压对手，若非法兰克福门将特拉普前20分钟开挂，科瓦奇早就把老东家打得找不见北了。第24至26轮之间，拜仁3轮相加打入17球，德甲56年历史上首见——两个6比0还分别送给沃尔夫斯堡和美因茨德甲队史最惨痛失利。下半程，拜仁17轮拿到14胜，全季打入88球，比上赛季只减产4球，这还是在头号射手莱万浪费机会如麻、减产7球的情况下。抛开欧冠和德国杯中的槽点，科瓦奇确实是用攻势足球助拜仁登基。

亚军多特蒙德更不必说，81个进球比上赛季的64球足足多了17个，相比施特格时期的四不像足球，法夫尔在小范围传切和高效反击中，给这支球队打下了深刻烙印，罗伊斯、桑乔和阿尔卡塞尔，均打出了生涯最佳赛季，格策也找回了久违的灵动。去年10月，多特更有场均接近4球的超级表现，赛季5次逆转胜利，大黄蜂凭什么？自然是强大的攻击力。

除了从尼斯来到多特的法夫尔，本季德甲新来的几位外来和尚，也在进攻端带来了立竿见影的积极影响。

奥地利人许特尔先后举着攻城旗，带领萨尔茨堡红牛和伯尔尼青年人称霸奥甲和瑞士超，来到法兰克福后，他给这支坚韧的球队在进攻中注入了更多勇气。联赛比上季多进15球，而欧联打入半决赛，靠的也是狂进30球的进攻能力，还从未有德国球队在欧联赛场有如此令人胆寒的攻击力，也成就了名满欧洲的黄金三叉戟约维奇、雷比奇和阿莱。《图片报》赛季末发起读者调查，法兰克福成为德国人心中的年度最佳球队，雄鹰在欧洲赛场的给力表现和开放球风，都是加分项。

二闯德甲的荷兰狂人博斯，用最拿手的进攻足球扬眉吐气。前半程，赫利希率领的勒沃库森只有26个进球，进入2019年，药厂轰入43球，反差巨大。在更安静的环境下，博斯让压抑许久的攻击火力井喷，所有前场球员在其麾下都得到了加成，还有主场半场球6比1打爆法兰克福的经典战役。最后时刻拿到欧冠门票，是对荷兰人性感足球的最佳回报。

德甲中游球队也不甘人后，尝试踢以我为主的活力足球，除了法兰克福，最经典的代表莫过于不来梅。相比法兰在进攻中的直接，不来梅更侧重细腻，强调本方控球，在强援克拉森、大迫勇也加盟，大埃格施泰因和拉希察等新星蜕变后，不来梅技术含量大增，在与强敌对话中敢于对攻，且经常不落下风。尽管最终屈居第8，2010年以来仍无缘欧战赛场，但不来梅主帅科费尔特本赛季声望骤升，成为纳格尔斯曼后德国足坛最炙手可热的少帅。

放眼整个德甲，真正踢着被动足球的仅剩两支球队。其一是泰代斯科下课后“遗毒”深重且内部混乱的沙尔克04，矿工一个赛季都无法踢出干净利落的足球，本方持球总是一筹莫展，主场成绩联赛第18。另一支是实力有限的纽伦堡，他们在第二任主帅朔莫斯上任后，成为德甲最喜欢死守的球队，藉此主场先后逼平过多特和拜仁。但他们的不进取，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与纽伦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支升班马杜塞尔多夫，这支赛季初的头号降级热门竟提前5轮保级。主帅冯克尔65岁高龄，德甲现役最大，但丝毫不认怂，打造出一支反击中敢于投入兵力的狼性球队。队中两匹快马——比甲弃将拉曼和在沃特福德踢不上的吕克巴基奥——均收获了两位数进球，中场指挥官施特格贡献7次助攻，反击中的直塞颇有几分当年斯内德的影子。

比冯克尔小了34岁的纳格尔斯曼，出道以来就是进攻达人，本赛季他率领的霍芬海姆依然是德甲观赏性最强的球队之一，打入70球仅次于拜仁和多特。霍村的进攻手段和创造力相比两强丝毫不差，但临门一脚欠佳，是德甲浪费绝对机会最多的球队。最终，纳帅没能连续3年率队获得欧战资格，带着些许遗憾前往莱比锡RB，但辛斯海姆的球迷，会铭记这位自产少帅带来的视觉震撼。

下赛季，德甲请继续精彩！

德甲再次成为造星工厂，成为五大联赛出场球员平均年龄最低的联赛。在刚结束的赛季，德甲缔造了哈弗茨、桑乔和约维奇三名绝对意义上的“大妖”，三人都是欧陆豪门垂涎的对象。不仅如此，不少德国青年才俊也在本季德甲破茧而出，给了正在推动德国队年轻化进程的勒夫更多可能性。

桑乔和约维奇都是2017年夏天登陆德国。曼城虽然愿意给当时尚未成年的桑乔提供职业合同，却无法保障在一线队中有稳定出场时间，于是桑乔不惜以失踪的方式离开英伦。约维奇在本菲卡有类似状况，年长3岁的他，由于竞技和纪律原因，甚至一度被下放二队，巴尔干老乡科瓦奇及时搭救，将他带到了欧洲中心法兰克福。两人在上赛季均崭露头角，约维奇在不足1000分钟联赛出场时间里就斩获8球，桑乔也在处子季后半段逐渐打上比赛，收获1球4助攻。

本赛季，两人真正大红大紫，完成了从潜力股向顶级新星的蜕变，并逐步向一线球星进击。桑乔12球18助攻，从赛季初的奇兵成为大腿，最终参与进球比队长罗伊斯还多1次，成为英格兰队唯一海外国脚。约维奇17球荣膺德甲铜靴，欧联射入10球，与吉鲁暂时共享金靴宝座。

桑乔受到皇马和曼联的持续关注，多特高层已明确表示今夏不放人。转会生意谁也说不好，不过至少可以确定，桑乔离开威斯特法伦时，转会费过亿不在话下。约维奇今夏离队基本确定，只看皇马等豪门何时谈妥价格提货。两名外籍小将本季一炮走红，依托的就是德甲重用年轻人且打法开放的联赛风格。

当然也不能忘记勒沃库森天才中场哈弗茨，19岁的德国国脚比上述两人还高一年级，出道于2016-17赛季，当季就贡献4球6助攻。这位2018年弗里茨·瓦尔特U19组金奖获得者，本赛季实现了从主力向核心的锐变，作为攻击中场打入17球，成为德甲史上首个单季完成如此多进球的U20球员。勒沃库森总裁沃勒尔多次强调哈弗茨在今夏是非卖品，由于合同中没有违约金条款，小凯一旦离开莱茵河畔，很可能成为首位成交价过亿的德国球员。在厄齐尔退出德国队后，这名技术同样出众的左脚将，被视作德国队未来多年的组织核心。

德甲出新星，早已是国际惯例，德布劳内2015年从沃尔夫斯堡以7600万的身价转投曼城，以及2017年夏天奥斯曼·登贝莱以过亿身价从多特蒙德加盟巴萨，都刷新了当时的德甲出口纪录，当然还有2016年以5000万欧元从沙尔克04投奔曼城的勒鲁瓦·萨内。

但是，三人离开后，德甲再未产出超高潜新星，上赛季甚至只能依靠勒沃库森的牙买加飞翼利昂·贝利撑门面，结果贝利近1年半德甲只收获了8球，除了左脚任意球功夫渐长，其余技能停滞乃至退步。可喜的是，哈弗茨、桑乔和约维奇三人，都在本赛季修炼成功，成为优质才俊。

除了这三人，像不来梅的“科索沃梅西”拉希察、在安联上演帽子戏法的比利时黑旋风吕克巴基奥、莱比锡RB的法国铁卫科纳特等人，也都是在本赛季完成升华的小妖，不少年轻外援在德国找到了出道以来的第一个高点。

德甲联赛大环境变宽松、球风变开放，自然也给更多的本土才俊提供了机会，给处于重建期的德国队选材提供了便利。勒夫今年3月一口气招入了马克西米利安·埃格施泰因、施塔克和克洛斯特曼三名95后新丁，这三人在本赛季都有长足进步。能踢中场任何位置的“大蛋”，本赛季获得了更多自由度，5球5助彰显全能；右后卫克洛斯特曼攻守兼备，甚至可以在强强对话中主宰比赛；少年老成的施塔克也有望在打3中卫体系德国队觅得机会。

据《图片报》透露，勒夫的下一位新人很可能是门兴技术型中场诺伊豪斯，出生于1997年的他，本赛季首次踢德甲，就交出了3球10助攻的成绩单。

德国人在经历2018世界杯痛楚后，在青训上转变了思路，德甲联赛也在培育幼苗上，重新显现了欣欣向荣之势，勒夫也乐意在人才选拔上给予年轻人更多机会。三者有机联动，对于德甲、德国队和德国足球，都是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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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黄思隽 秦游夏

编辑|德库

美编|吴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