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在不同的时候，喜欢着不同的女孩子

本文纯属虚构。

上接《倚天屠龙记》末一回，《不识张郎是张郎》。

殷离道：“阿牛哥哥，你一直待我很好，我好生感激。可是我的心，早就许了给那个狠心的、凶恶的小张无忌了。我的心早就给了那个张无忌啦。我要寻他去。我若是寻到了他，你说他还会打我、骂我、咬我吗？”说着也不等张无忌回答，转身缓缓走了开去。

张无忌自然领会，原来她真正所爱的，乃是她心中所想像的张无忌，是她记忆中在蝴蝶谷所遇上的张无忌，那个打她咬她、倔强凶狠的张无忌，却不是眼前这个真正的张无忌，不是这个长大了的、待人仁恕宽厚的张无忌。

他心中怅惘，回头一望，月光之下，周芷若与赵敏各自怔怔站着。

当日海上四女同舟之时，谢逊笑他举棋不定，张无忌也知不妥，只是一门心思自忖：“匈奴不灭，何以家为？我不能驱除鞑虏，还我汉家河山，却念什么儿女情长？”

这时仔细想来，他生于海外孤岛，从小便没什么家国仇怨，只是听父母与谢逊说元朝如何暴虐，回归中土后又中了玄冥神掌，自来念念不忘，便是蒙古人如何残忍，故此才以大业为先，其实只为了再晚一刻去取舍罢了。

但适才他亲口对周芷若说道，自己对赵敏是铭心刻骨的相爱，这时想起，蓦然一惊：

“原来我当日并非决断不下，我的心中早已爱极了敏敏？那为何，那为何……”他心中隐约已有了个答案，却不敢去想。

这时周芷若轻叹一声，道：“殷姑娘去了。小昭如今参商永隔。无忌哥哥，你终于可以安心地与赵姑娘在一起啦。

张无忌道：“什么，什么安心？”

周芷若凄然一笑，道：“你适才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啦。你对我是敬重，对殷姑娘心生感激，对小昭是意存怜惜，对赵姑娘，那却是铭心刻骨的相爱。其实你心中早有主张，只是赵姑娘是蒙古人，你是明教教主，又知道周遭之人畏她如蛇蝎，心中对她存了三分忌惮，三分畏惧。无忌哥哥，殷家妹子说得极是，你是个好人，待人仁厚，便是太在意周遭之人了。”

张无忌欲辩无词，却听赵敏道：“周姑娘，你却是小看了这个狠心短命的小贼呢。”

张无忌看她时，见月光之下，赵敏笑靥如花，续道：“这小贼待人宽厚，其实未必没有主意。只是他既下不了辣手，也下不了决心。当年他学乾坤大挪移，是小昭妹子劝他的；他当明教教主，是杨左使与他外公拥立的；万安寺救人，是范右使主张的；海外寻义父，是我逼着他去的。今日若不是你逼他，他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说什么刻骨铭心的相爱。这小贼啊，总是不想自己得罪人就是。”

张无忌被她如此一说，一时语塞，却听周芷若道：“是么？”赵敏笑道：“是啊。所以他哪里是取舍为难？恐怕魂里梦里，是想四个都娶了才是。只是他荣辱羞耻之念甚是明白，不好意思，因此才一再推诿。”

周芷若摇了摇头，道：“然而他又说，对你才是铭心刻骨的相爱，我终究是没指望啦。”

赵敏道：“那却又未必啦。恐怕从今而后，他又会重新喜欢你了呢。”

周芷若道：“为什么？”

二女如此对话，旁若无人，张无忌竟一时插不下口去。蓦然之间，想起了母亲当年那番话：“孩儿，你长大了之后，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赵敏道：“这狠心短命的小贼适才说啦，对你是敬重，对殷姑娘是感激，对小昭是怜惜，对我是刻骨铭心的相爱……”说到此处，脸上一红，续道：

“然而话又如何说得清呢？当年他与殷姑娘相遇时，不过是个雪中断腿、父母双亡的大胡子，殷姑娘喂他救他，他于是心生感激，许下婚姻之约。他对殷姑娘所以感激，只因那时他孤穷绝路，所缺的便是这个了。他对小昭怜惜，却是因为小昭骗他道父母双亡，他同病相怜，其实他怜惜小昭，便是怜惜他自己。他对你敬重，只因你那时是峨眉高第，气象清贵，又有旧情，实在是个好姑娘，好妻子。等他执掌明教、统率群雄时，那感激与怜惜，相形之下，自然淡了。他那时口口声声骂我妖女，其实他那时的心底啊，便想要这么个妖女。设若我是在他断腿孤穷时遇到他，对他用什么七虫七花膏、十香软筋散，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周芷若道：“所以情之为物，果真是得看前后因由么？”

赵敏道：“正是。他当日情窦初开时遇到朱九真姑娘，孤穷时遇到殷姑娘，患难时遇到小昭，得志时遇到我，都是时势使然。殷姑娘爱上的，是小时候那个张无忌，不是如今的张无忌。其实小时候的张无忌、孤穷之时的张无忌、当了教主的张无忌，所喜欢的，也是不同的姑娘啊。”

周芷若静静听罢，道：“那他以后，又为什么会重新喜欢我了？”

赵敏叹了口气，道：“因为我已经到他手里啦，再也逃不出去。”说这话时，看着张无忌，柔情无限，顿了一顿，又道：“然而你却成了又一个他得不着的坏姑娘。他现下未必会再敬重你，只是日后忆起你时，便又会念着你的好处了。男人终究是这样的：人世间，总归是得不着的，才念念不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