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也能落户了，中国会全面取消户籍制度吗？

中国的户籍制度改革又迈出重大一步。

4月8日，发改委印发《2019年新型城镇化建设重点任务》的通知，其中“允许租赁房屋的常住人口在城市公共户口落户”引发极大关注。

最近几年，出于大力发展租房市场的目的，政策层面一直存在“租房落户”的设想和探讨，在很多人看来，由于租房落户可能会侵害到房东的利益，估计在执行层面不好落地。不过，从此次发改委的文件来看，通过让租客在集体户口落户的办法，较好规避了和房东的利益冲突。发改委的文件出台之后，预计租房落户政策会迅速在很多城市落地。

那么，到底哪些城市可以实施租房落户呢？按照现有的户籍政策，我国对于100 万以下的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已经全面取消了落户限制，而此次发改委的文件要求“城区常住人口 100 万至300万的Ⅱ型大城市要全面取消落户限制，城区常住人口300万至500万的I型大城市要全面放开放宽落户条件”。

《北京女子图鉴》剧照

这也就意味着，大部分三四线城市落户已经没有什么限制，真正需要通过租房落户的，应该主要集中在500万至1000万人口规模的二三线城市。而对于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短期之内还不可能实施租房落户。北京市去年首次启动积分入户，将近13万人申请，最终只有6000人成功，大量在北京拥有自有住房的尚且难以入户，通过租房实现落户更加没有可能。

当然，此次户籍制度改革不仅局限于二三线城市，发改委的文件还提出，“超大特大城市要调整完善积分落户政策，大幅增加落户规模”。众所周知，北京和上海这样的超级城市对于落户有极其严格的规定，发改委此次要求“大幅增加落户规模”，力度也是明显超出市场预期。

图 | 摄图网

事实上，最近一段时间，很多地方早就开始大幅下调落户门槛，有些城市的力度之大甚至远远超过发改委的要求，其中包括不少二线甚至准一线城市。今年2月份，西安规定全国高等院校在校学生均可落户，本科（含）以上学历不受年龄限制。杭州将门槛放低至专科，规定“全日制大学专科及以上人才，在杭工作并缴纳社保的，可直接落户”。石家庄更是在今年3月份推出“零门槛”落户，群众仅凭居民身份证、户口簿就可向落户地派出所申请户口迁入，配偶、子女、双方父母户口可一并随迁。

中国最近几年的户籍制度改革逐年升级，主要目的还是出于发展经济的需要。无论是地方还是中央政府，都有放松户籍制度的内在需求。

从地方政府来看，既是为了吸引更多的高素质人才，同时也是为了拯救本地的房地产，因此，即使没有中央的要求，很多地方政府早就主动放下身段，大幅降低落户门槛。而从中央政府来看，户籍制度改革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尤其是解决农民进城的问题。

城镇化一直被视为中国经济最大的潜在内需，中国目前还有大量的农村人口，理论上而言，如果这些农村人口能够进城，农民在城里买房买家电以及各种消费，将可以极大提升投资和需求，为中国经济带来新的增长引擎。

图 | 视觉中国

截止2018年底，我国的城镇人口占总人口比重（城镇化率）为59.58%，虽然已经有了长足的提升，但是和发达国家80%左右的水平相比，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按照规划，到2020年，我国要解决1亿农业人口落户城镇，这个任务时间点已经近在眼前。加之近年来中国经济增长压力越来越大，通过城镇化释放内需的要求也越来越迫切。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国的户籍制度改革力度也越来越大。

在经过这一轮户籍改革之后，预计只剩下部分一线和准一线城市还会设置较高的落户门槛，绝大部分城市的落户都将变得较为容易。应该说，和过去壁垒森严的户籍制度相比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不过，即便如此，距离全面取消户籍制度仍有很大的距离。即使不考虑民众的迁徙自由，仅从发展经济的角度来看，全面取消户籍制度也应该是将来努力实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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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户籍制度改革的局面是，大部分放开户籍限制的城市，对于农民的吸引力不够强，而农民真正想去的城市，依然还是有较高的户籍壁垒。决定农民是否进城的重要因素，是农民是否能在当地找到工作并生存下去，当前农民打工的城市大多集中在发达城市，而户籍放开的很多城市都无法给农民提供足够的就业机会，即使留在城市，最后也只会形成一个个巨大的贫民窟。对于农民而言，这样的城市其实毫无吸引力，甚至还不如自己的农村老家。

最近几年，有一个说法是农村户口越来越值钱，因为“有土斯有财”，农民有合法的宅基地，还有大量的承包地，将来的土地价值远非蜗居在公寓楼里的城市人能比。在八、九十年代，农村学生考上大学被视为跃出龙门，因为从此变成了城里人，而现在很多农村学生考上大学之后，根本就不将户口迁出去，原因就是认为农村户口比城市户口更有含金量。

中国的户籍制度改革虽然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只要还有壁垒阻碍民众自由流动，就无法实现资源的最佳配置。当前中国的城镇化率接近60%，也进入了需要突破的关键时期，如果不能完全取消户籍壁垒，将来甚至有可能出现逆城市化的趋势，大量农民在城市无法生存，最终选择回归农村。从美国的经历来看，在上世纪初，美国的农业人口还高达35%，到了上世纪末，农业人口比例已经不到2%，这和美国人口的自由迁徙自然有很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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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户籍制度下生活了太久，以至于很多人都将此视为理所当然。事实上，无论是国际上来看，还是从中国自身的历史来看，户籍制度从来都不是一个国家的必然选择。

国际上长期实行严格户籍制度的只有4个国家，中国、越南、朝鲜和贝宁。从中国来看，在新中国成立之初，也并没有建立户籍制度，民众具有完全的迁徙自由。到了上世纪50年代末，由于粮食短缺导致饥荒，很多农村人口开始流向城市寻找出路。为了避免增加城市负担，政府在1957年底出台了一份文件，名为《关于制止农村人口盲目外流的指示》。到了 1958年1月，全国人大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户口登记条例》，中国的户口制度开始登上历史舞台。

历史的轮回总是这么巧合，当年中国户籍制度的出台，正是为了控制那些被称为“盲流”的农民，而现在户籍制度松绑，城市对他们张开双臂翘首以盼，农民们却未必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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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全面取消户籍制度，在很多人看来，最大的障碍可能在于大城市的人口控制问题，尤其是北京和上海这样的超级城市，一旦放开户籍，引发的混乱可能难以预料。

但事实上，看看国际上那些超级大都市，纽约、东京和伦敦等等，有哪一个是通过户籍制度来控制人口流动的？流入还是流出一个城市，人们自己会选择用脚投票。认为户籍制度能够控制人口规模的，显然是低估了市场的能量，而高估了政府的调控能力。

比如北京，很多人之所以愿意来到这种城市，是因为看中了这里有足够的机会和发展空间，而不是看中了北京户口附加的教育医疗资源，即使没有户口，很多北漂们也愿意选择在这里奋斗。设置过高的户籍门槛，一方面并不能阻止外来人口的流入，同时，也只是造成了更多的不公，尤其对于那些在北京依法纳税奋斗多年的北漂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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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城市的机会越来越少，生活成本越来越高，自然会有更多的人选择离开。2017年和2018年，北京和上海的常住人口连续两年下降，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两座超级都市的生活成本越来越高，人们开始寻找更适合自己的生存之地。指引人们离开的，并非户籍制度，而是市场之手。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向中国学习户籍制度的越南，今年1月1日正式宣布取消了户籍制度。目前实施严格户籍制度的，只剩三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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