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最后一支多巴胺 作者:最后一支多巴胺
大妈昏迷后被送进抢救室,一分钱没花,却赚了300块!
凌晨三点,我正趴在电脑前研究着那些没有情节只有骨与肉的片子。
急诊走廊里吹过的夏风映衬着寂静的夜色,虽总是让人深觉不安,也倒是有些般配。
此时的时光对于值班的多巴胺和赵大胆来说是最难熬的时光,不仅因为这个时间段人最容易疲劳,更是因为这个时间点总是会饥肠辘辘。
很多时候,我都在内心做着痛苦的煎熬,甚至在左右摇摆:到底要不要补充能量?
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赵大胆突然出现在了急诊室的门口:“要不要吃点东西?”。
这种诱惑瞬间击碎了我薄弱的意志力,我嘴巴上说着不要,心中却早已心猿意马了。
她失望的表情透露出对我的埋怨:“夜宵要满30元才起送,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即使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禁不住她的这种软磨硬泡,我也只好答应她:“好吧,我请客,你点吧,但是我不吃,你自己一个吃吧!”
“没见过你这样饿死鬼投胎的护士,夜夜吃夜宵,小心你的胃肠,当心吃的开心的时候,来病人!”我装模做样的嘲笑道。
有一种奇怪的现象至今无解:越是当我有睡意的时候或者用餐之时,就越有可能出现病重的患者。
凌晨三点四十分,赵大胆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偷进餐时,急诊原本宁静的氛围又被打破了!
分诊台的同事喊了一嗓子:“120过来了,听声音肯定是一位很重的病人!”
“闭上你的乌鸦嘴,别人都不知道,就你一个人知道!”,我不禁怒由心起,因为在夜班期间不要说今天很闲、病人病情平稳等话,否则夜班之神必定要给你难看!
果然,120送过来一位意识丧失20分钟的中年女性,这意味着我好不容易下定了绝心要补充的能量只能白白浪费了。
“当时现场是什么情况?以前有什么病?有没有用过什么药?”。
面对患者,有一些基本的病史是必须要采集的,可惜随行的人回答不了我的这个问题,因为随同120前来的只不过是好心的路人。
我看了看这位五十多岁的好心人,衣着普通,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烟草味。
”你是怎么发现病人的,她当时有抽搐吗?“
这位好心人在20分钟前无意前发现患者晕倒在路边,然后帮忙拨打了电话,并且随120急救车一起来到了医院。
“她的血糖只有1.0mmol/l!”赵大胆第一时间为患者检查了末梢血糖。
很明显这是一位低血糖昏迷的患者,但是导致患者在凌晨时分出现低血糖并且昏倒在马路边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低血糖症很常见,但是有一个误区,却需要引起大家的重视:高血糖固然可怕,但是低血糖更加致命!
为患者静脉推注了40毫升的高糖之后患者很快便睁开了眼睛,但是恢复甚至的患者起初并不愿回答任何问题。
因为不能明确患者的身份信息,也联系不上患者的家属,所以我选择了报警,而这位好心人原本在民警了解过基本情况后便直接离去了。
这位好心人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在凌晨时分出现在马路上,但是他却做出了惊人之举!
“医生,这是三百块钱,算是我借给她的吧,她一个人挺可怜的,你先用这些钱给她输液”。
在准备离开前,这位好心人竟然掏出三百钱送给这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在急诊,我遇见过许多人,碰见过许多事。
好人有很多,这样的好人却少见。
我有些感动:“你不认识她,借钱给她算什么呢?我们不会见死不救的,可以先通过绿色通道救治,等家属过来再结账,而且三百块钱根本不够!”。
”没事,我看她也怪可怜的。不然怎么会深更半夜昏倒在马路上呢?“好心人坚持要留下这些钱。
说实话,这位好心人出乎预料的举动让你我在初夏的凌晨倍感温暖。
虽然我和赵大胆都没有接这位好心人的钱,他还是将钱放进患者的口袋里,然后默默的离开了。
赵大胆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问:“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心的人?”。
这位好心人为什么凌晨时分出现在马路上,做了好事之后为什么还要自掏腰包?
这些问题不得不让人心生疑问,虽然我也不相信,但它却真的发生了!
赵大胆的问题让我难以回答,因为我在思考:如果我是路人,我会怎么做?或许我根本就会对晕倒在路边的陌生人视而不见,或许我会选择报警,但是我会选择陪同到医院然后又自己掏钱吗?
“只要有监控视频作证,我们两个没有动这三百块钱,没有延误治疗就可以了。其它的事情让领导去解决吧!”。
这只是意见发生在日常生活中的寻常小事,只是发生在人与人之间的一件故事。
它让我再一次相信人与人之间是充满信任和爱的,也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值得我们去肯定的东西。
这位50多岁的好心人让我至今难以忘记,就如同这位最终让我有些哭笑不得的大妈一样印象深刻。
就在我和赵大胆为只吃了一般的夜宵而感慨时,奇葩的事情发生了!
这位恢复神智之后始终不愿意开口说话的大妈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很生气的坐了起来:“谁让你们把我送进医院的?谁让你们给我输液的?”
“阿姨,你刚才已经低血糖昏迷了,是被120送过来的。”护士赵大胆小心翼翼的回答。
很显然,这位大妈对这个回答不满意:“我什么时候昏迷的?为什么你们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送进医院?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给我挂水?出了问题,你一个小护士能负责吗?”。
大妈突然的责难让赵大胆懵圈了,她只能眼巴巴等待着我的解救了。
我赶紧出面解围道:“你这是严重的低血糖昏迷,有可能会要命的,是好心人将你送过来的,人家还给你三百块钱,我们也没有因为你没有家人没有钱就不给你治疗。要是不及时治疗,你现在根本不会醒过来。快把你的家人喊过来吧,要商量一下要不要住院。”
大妈看了我一眼,停顿了几秒:“反正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给我治疗,还要这么多钱,老百姓的钱都是大风吹过来的吗?我要找你们院长。”
赵大胆看了看我,似乎在用千里传音说:“她就是不想付医药费,看这副无赖的样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又能怎么样?总不能掐着她的脖子逼问吧?”我同样用千里传音回答了赵大胆的疑问。
当然所谓“千里传音“只是笑话,多年来配合工作的默契才是事实。
最后,我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位大妈自己拔了针,带着好心人的三百块钱风一般的消失在了无边夜色之中了!
“看她走的多么潇洒,只是这几瓶葡萄糖该谁来埋单呀?”赵大胆一边吃着已经凉了的食物一边自言自语道。
我已经没有心情去吃那碗夜宵了:”凌晨昏倒路边,被送进医院抢救,自己一分钱没有付,最后净赚三百元,这不是在做梦吧?“。
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这只是在做梦,因为这样的话我就可以逃避不去想那些暴露出人性的丑恶一面了。
有人可以为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出力出钱,鞍前马后,只为那个萍水相逢之人能够平安。
有人却可以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恶言相向,甚至故意颠倒黑白,只为省下那些原本不应该省下的钱。
有的人留下了钱,收获了人性的光辉。
有的人占了便宜,却丢失了尊严和人格。
题外话:
昨天送走病人后,我坐在电脑前没有了一丝力气。
如果要做到标准的胸外按压是一件很艰辛的工作,因为它对体力有着苛刻的要求。
下意识的掀起工作服,才发现衣角处留下了一抹血迹。
这抹在不经意间沾染上的血迹已经有些干涸,就像患者逝去的生命一样。我知道它是患者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在其中每一个血细胞里都有着年轻生命跃动挣扎的影子。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我便在抢救室中忙忙碌碌到深夜,直到此刻才能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写下这些散落的文字,去纪念我的病人,去缅怀一个在我手中逝去的生命。
他从数十米的高空坠落,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冲破云霄,看见过去看见未来。作为一个同龄人,我翻开了他被鲜血与泥土覆盖的瞳孔,寻寻觅觅寻找自己的影子。
但我始终没有找到过真正的自己,也从来没有了解他的过去。
或许,我只是站在床头为他合上眼睛的陌生人。
或许,我看似有些脏旧的工作服上落下了许多人对这个世界的最后目光。
有人说,多巴胺该去洗洗白大褂了。
这句话让我很恐慌,因为我害怕洗衣房里轰鸣的现代工业洗掉的不仅是灰尘,还有无数远去的人留在这尘世最后的心声。
愿死者有死者的去处,望生者有生者的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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