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漂浮着无数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让那些最日常的物品都大声尖叫起来。

2016 年上映的《美人鱼》中，男主角被美人鱼绑架以后，然后选择去报警。他描述凶嫌的时候，说对方是“一半人一半鱼的美人鱼”，接警人员立刻按照描述给出了凶犯画像草图——头是鱼头，而身体是人类。

这个在电影院中引人发笑的片段，也许是有意或者无意地，与一个现代艺术的玩笑联系在一起。

Collective Invention, Rene Magritte, 1934

1934 年，超现实主义画家勒内·马格利特（Rene Magritte）创作了一幅叫做《集体的发明》（Collective Invention）的画作，把神话想象中的美人鱼掉了个个儿，头部是躺在沙滩上奄奄一息的鱼头，而尾部是人类的腿。调转过后，这样的生物，似乎在海里和陆地上都无法生存，滑稽的画面之外，充满了苍凉绝望的意味。

1954 年，马格利特把玩笑再开一次，让无法生存的人鱼，变成永恒的恋爱雕像，命名为《自然的奇妙》（The Wonders of Nature），即使它们可能绝非自然造物。

如果你曾经逛过任何一个现代艺术馆，并且到他们的商店里消费过，你大概会见过马格利特的画作的复制品，这位比利时画家还在《辛普森一家》里被引用、在大众文化里被一次又一次地戏仿，他的符号——圆顶硬礼帽男人、漂浮的苹果、白鸽、烟斗，在半个世纪后，仍然迷惑和逗笑着观众们。

Son of Man, Rene Magritte, 1964

Man in a Bowler Hat, Rene Magritte, 1964

Not to be Reproduced, Rene Magritte, 1937

但他的符号并不是用来制造迷惑的，倒不如说，是想要通过那些怪诞的景象，问出一系列问题。比如，最简单的问题是：“是什么元素定义了一件物品，让它成为它本身？”

“半人半鱼”，是神话中对于美人鱼的定义。但是，马格利特的超现实主义画面中，依然是半人半鱼的生物，还能被称为美人鱼吗？

马格利特还绘画了一扇有人形大洞的门，不需要打开，就可以让人穿过，进入画面中的漫长未知的黑夜。这样的不遮挡任何通道、也不阻止任何人穿过的门，还拥有人们想象中的“门”的特质吗？

The Unexpected Answer, Rene Magritte, 1933

The Act of Faith, Rene Magritte, 1960

连“下雨”这个概念也可以被颠覆和重新推敲。英语里有一句俗话形容瓢泼大雨“It's raining cats and dogs”，那么，如果漫天落下西装革履、戴着圆顶硬礼帽的男人，是不是也算下雨呢？

Golconda, Rene Magritte, 1953

马格利特的爱好者们都继承了他的幽默感，在现代戏仿中，他的符号不断重生。

对于艺术外行来说，许多流派的专业名字，并不能让他们感到亲切，比如“新古典主义”，或者“拉斐尔前派”；但“超现实主义”却不难理解，人们总能轻易联想到，它会与荒诞的画面、神秘的元素结合在一起。

而马格利特的“超现实主义”，是描画那些最稀松平常的物件，用他的话来说，“让它们尖叫起来”，也让这些观众们总会自然忽略的物品、场景——门、窗户、海岸、鱼、人体部件、亲密行为——变得引人注目。

The Lovers, Rene Magritte, 1928

The Lovers 1, Rene Magritte, 1928

这样颠倒日常景象的非凡能力，基于马格利特精妙的画技——二战爆发以后，纳粹占领了他的家乡比利时，在当时的艰难环境中，他不得不依靠贩卖假画为生。他模仿同时代的画家：毕加索、塞尚、梵高，可以惟妙惟肖，甚至有流言说，他曾经绘画和制作假币（他的传记作家否认了这一说法）。

因为那些日常物件的细节都是如此真实，才能让人感知到那些与日常不协调之处。而这种精妙画技的顶峰作品，创造于 1929 年，马格利特画了一支烟斗，并且题字：“这不是一支烟斗。”

The Treachery of Images, Rene Magritte, 1929

这支烟斗与萨尔瓦多·达利画的那个融化的时钟一起，成为了超现实主义流派的两种最让观众熟悉的物件。马格利特画了一支烟斗，却说这不是一支烟斗，是想挣脱实物、画作和它的名字之间的链条，而这些链条已经存在太久了。

一幅烟斗的画并不一定代表着烟斗本身，而“烟斗”这个词也不一定能够代表烟斗本身。不仅仅是物品的概念受到画的质疑，画也受到了实物的质疑。马格利特接着创作了一系列叫做“人的境况”（The Human Condition）的作品，展示和窗外的风景融为一体的风景画，但即使如此，画面也不是真正的风景。

The Human Condition, Rene Magritte, 1935

The Human Condition, Rene Magritte, 1933

The Human Condition, Rene Magritte, 1935

唯有打破那些假象、打破概念的束缚，你才有机会看见真实的风景。

The Key to the Fields, Rene Magritte, 1936

Evening Falls, Rene Magritte, 1964

这位神秘的画家马格利特，似乎至今你还没看见他的照片。但是你已经见过他了——像雨滴一样在空中漂浮的男性，穿着的是他日常出门的衣服，以及那顶最喜欢的圆顶硬礼帽；被苹果挡住的男人、被白鸽挡住的男人，都是他的自画像。

而他的女模特则是自己的妻子乔吉特·马格利特，两个人青梅竹马，24 岁就结了婚，在小公寓里互相给对方拍照，做实验短片。比起马格利特那些诡谲的画面，他们的日常生活可以说是波澜不惊。在马格利特的画作中见到的大部分的女性，都是以乔吉特为模板。

大概是平稳的生活，才能让他在画面上呈现最大程度的奇诡，平静的画面外流露出的那一丝不安的感觉，以及永恒的玩笑。

下一次见到美人鱼、风景画、圆顶硬礼帽和烟斗的时候，如果你会沉下心来思考它们真实的意义，马格利特的玩笑就成功了。

马格利特的烟斗，是艺术史上的一个经典符号，如今，你可以在 OWSPACE 的产品当中找到它。

马格利特画的烟斗不是一支烟斗，而 OWSPACE 设计师绘画制作的徽章，也不是一支烟斗，更不是一幅画。佩戴在你身上的，是玩笑之外的玩笑，戏仿之外的戏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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