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这群人有点不一样

这是奴隶社会的第 1778 篇文章

题图：一诺在五周年活动现场。

本文为 2 月 23 日奴隶社会五周年 — 不“端装”之夜，一诺演讲的精华文字稿。感谢文字整理志愿者：皮，伊豆，李学，C.R大鱼。演讲文末扫码即可看完整直播回放。

今天很高兴看到这么多远道而来的朋友，有很多人是从外地来的，还有一些是从国外回来的，还有很多朋友从早一直待到晚上，深深感受到大家对我们的喜爱和信任，我特别开心感动。

我演讲的主题叫：为什么看奴隶社会是“更先进”的生活方式？原来在麦肯锡工作，非常强调条理性，因此我也很有条理地列了 4 个原因。

看图就知道，奴隶社会是一个“女尊男卑”的社会。

今天下午，大家讨论了独立女性的话题，其中有一些调侃的意味。其实，我们这个社会对女性是不够宽容的。

我最近才意识到，当初做奴隶社会公众号是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因为奴隶社会的读者中，女性和男性的比例是 2：1。（题外话：如果我们代言面膜之类的女性用品，应该可以赚不少钱。但是，我们一直没往带货的方向做）。

而从最早开始，奴隶社会在作者撰文、读者阅读与评论的过程中，不经意地引发大家探讨了一个非常大的社会话题，那就是女性话题。

我一直觉得，女性这个话题经常会被窄化，似乎它是某一个很小的社会话题，但这合理吗？想想就会觉得很奇怪。这个社会一半人口是女性，而且所有人都是女性所生育的。从这个角度来讲，女性是一个很大的社会话题。

我认为，女性的进步实际上是一个社会进步的真正动力。如果没有女性的进步，所谓的进步是短暂的、肤浅的。值得一提的是，过去五年，奴隶社会影响了很多女性。一些特别优秀的女性，还成为我们的作者和忠实的读者。

因此，毫不夸张地说，我们公号站在了时代的最前沿。

因为是“奴隶社会”，让干什么干什么，所以很高产，哈哈。

1800+ 天，1700+ 篇原创文章，近 400 位作者，100+ 篇 10W+ 文章，10W+ 条读者留言。回看这些数字，我觉得很神奇。

在今天的外展区，我们展览了二十多本书，都是奴隶社会作者们的书，主题涵盖教育、职场、亲子、公益、科普等。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还连载了 6 部小说，不仅出了书，还签了电视剧、电影的版权，作者包括虎皮妈，二湘、马曳、诺澄等。

这些文章原本跟我没有直接关联，但是因为当时做的一件事情，就有这些特别美好的事情发生，而且还在不断地发生，这让我觉得非常神奇。我想这也是奴隶社会的优点之一。

今天，很多作者也来到了我们五周年庆的现场，包括菠萝－《癌症新知》作者，诺澄－《曼哈顿情人》作者等，他们都通过奴隶社会出版了自己的书。

而最让我自豪的是，过去五年，我们还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统计了一下，奴隶社会有 100 多位公益作者，发起了 150 多次公益倡导，筹款达 50 多万。它作为我们的一个副业，能够成为一个包容、多元的平台，推进很多跟我们个人利益并不相关，促进社会进步的事情，我觉得特别美好。

奴隶社会一直没有商业化，这让我有一种特别任性的感觉，就是想发什么就发什么，也因此知道了很多特别了不起的人 — 他们在资源很少、困难很大的情况下，做了许多了不起的事情。最终，真正的受益者其实是所有能够看到这些文章的我们，社会的每一员。

还有一件事也让我觉得非常自豪。当年奴隶社会为歌路营筹款，一天就筹到了 30 万。我们还给银杏基金会、丰盛基金会以及 C 计划都捐过钱。其实钱并不多，但我意识到，做一点小事都会产生很大的推动作用，于是，就想多做点儿这类的公益活动。

我很喜欢的瓷娃娃公益机构给我们发的一个奖，叫做“传播倡导伙伴”。这让我更加相信，写文字和讲故事在一定程度上真的可以推动社会的一些改变，也让我觉得特别有力量感。

当然，“奴隶社会”比较原始，肯定有很多“火”。

这些“火”也是一直以来支撑我坚持下去的特别大的动力，比如正琛、行甲、菠萝等人做的公益事业。正琛是北大 95 级，新阳光基金会的创始人，也是国内最大的民间骨髓库创立者，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坚持做这些事，他本人是患者，也和一线患者打交道多年。现在新阳光基金会是中国整个儿童公益领域最领先的基金会。 

奴隶社会还有一位作者叫叶慧敏，大家可能不太熟悉，她是江西赣州的一位农村教师，在奴隶社会上以笔名“清浅”发过好几篇跟农村教育相关的文章，也来一土参加过教师公益培训。我觉得能够跟他们产生连结并开展各种公益活动，真的很神奇。

还有大家很熟悉的“网红”书记陈行甲，科普作家菠萝，以及去年我在芬兰时遇到的青岛融合教育幼儿园园长树芹。她在青岛做了一个接收自闭症儿童的幼儿园，在中国创造了一个奇迹。为什么说是一个奇迹？因为她做到了幼儿园里 400 个孩子，有 200 个是自闭症儿童，200 个是正常孩子。实际上，这在融合教育领域也处于全世界的前沿，过程非常困难。

我：如果我是一个自闭症孩子的家长，我能理解把孩子送到你的幼儿园能跟正常孩子在一起，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那些正常孩子的家长呢？这些家长又为什么会把孩子送到你那儿呢？

树芹：“青岛的本地人不会送孩子来。为了找正常孩子，我去找在青岛打工的人。对他们来讲，送孩子到公立幼儿园的几百块也是很大一笔费用。他们的孩子送到我这儿来，我一分钱都不收。”

我：“你不收钱怎么发工资？”

树芹：“一诺，你知道么，我跟我儿子住了 11 年的地下室”。

我：为什么你能坚持做十几年，自己住在地下室还不收钱。

树芹：我一直在做幼儿教师，就是喜欢孩子，觉得孩子太可爱了。

我记得，当时在芬兰她跟我讲这些故事的时候，我忍不住地掉眼泪，内心觉得非常难。她们去芬兰学习融合教育，看起来很高大上，但实际上非常困难。

我想，其实很多时候，并没有高大上的道理，最终触动我们的，或者最终能够支持我们前行的，无非是这种最本质、最纯真、最真实的情感和爱。

我觉得，他们是我生命里的火。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把树芹的故事讲出来。

为什么奴隶社会有这么多打动我的文章，是因为它们的产生其实都是我们做出的选择，而且多数情况下，是做了一个更艰难的选择。我们选择看到真实而不去敷衍，我们选择不抱怨而是去行动。

我很喜欢今天下午在教育专场里分享的一句话，

奴隶社会的所有文章，如果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人们都在做这样一种选择。这些选择让我觉得，我们不仅是在写文字、在表达，实际上也是在激励我们自己，在不断去坚信或者坚守自己心里认为最本真的东西，而且以它为指导，向前走，向外走，去改变世界。

在创立一土的初期，我们邀请王甘老师做过分享，当时她毫无顾忌大笑的样子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王老师是小橡树幼儿园的创始人，她在奴隶社会上也发表过文章。如果没有王甘老师做的小橡树幼儿园，我也不可能做一土学校。

她是耶鲁大学的人类学博士，2001 年从美国回到中国，放弃了当时在联合国的工作，自己做了一个“非法”幼儿园。她这些年的坚持，最直接的好处是，让我的孩子有了一个幼儿园可以去。但更大的好处是，她启蒙了一代跟我年纪相仿的父母，选择做不一样的教育。

现在我依然觉得，如果没有当年王甘老师做的小橡树，就没有今天的一土。这些事情冥冥之中都有很多的关联。如果你愿意去打开的话，你会发现，其实世界上每个角落，都有人在跟你用一样的方式，用一样的努力去做一些很困难的事。一方面你是受益者，但是，如果你选择坚持这条道路的话，你也可以惠及到别人。

一年半前，我们做了诺言社区，直白一点说，初衷很简单，就是为了赚钱。因为做一土学校需要钱。我们没有钱，那怎么办呢？卖面膜好像也不大合适，于是就开始做诺言。今年社区已经超过一万人了。一方面真的感谢大家的支付行为，让我们有了一部分资金可以做一土；另一方面我非常感恩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聚集了更多的人在一个场域里做价值观相仿的事情。

如果没有诺言，我也没有机会梳理很多东西，所以最终最受益的是我自己，同时，我也希望诺友们也能从中受益。

为什么说敢想敢做？其实最核心的原因是奴隶社会里，有你有我。这个听起来有点儿鸡汤。奴隶社会的作者铁木说，如果人群里 10 个人中有 1 个人很有趣，那在奴隶社会里这个比例可能会扩大到 3/10。而我认为，奴隶社会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有趣。

我最近在反思自己做的很多事情。表面上看，大家觉得一诺做了很多事，有各种各样的标签；实际上，对我个人来讲，过去一年是一个整合的过程。我意识到我做的很多事，都是某个层面的整合。当年在麦肯锡做事是在方法论层面，或者一定的思维方式层面；后来到了盖茨基金会，是在更深一层的价值观层面；而做教育，是在自我认知层面。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各个层面上跟这个世界交互着。从这个角度来讲，我做的这些事情，无非是我们每个人每一天都在面对的而已。

而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最大的一个感受就是孤独。因为自己经常想的一些事，是社会里很多人眼里 unworriedly （本来不该担忧）的事情，会让别人觉得有点神经病，甚至有点杞人忧天。

但好在奴隶社会让我发现，不仅我会这样想，有很多人也会这样想。我们都有一些内心的秘密，儿时的梦想，还有心底里没有放弃的东西……平常可能在正常的社交圈子里羞于提起，但是，当发现有人讲出了这些话，你就会跟他产生共鸣。

你们之所以喜欢我写的东西，不是因为你们是我的粉丝，而是因为你们心里面也存在这些东西，只不过是我写了出来，跟你们的内心产生了共鸣。我想，我们所有的作者都持有这样的心态。从这个角度来讲，我觉得我们今天这个会场，可能是一个理想主义灵魂浓度最高的场域。虽然我们表面上看起来很不一样，来自不同的地方，说着不同的方言，做着不同的工作，拥有不同的学历，其实内心里，我们是一样的人。

这种有你有我的画面，让我觉得特别幸福。这种幸福，是我们每个人每天获得能量的源泉；这种幸福，也是我们在选择人生道路时最好的指引。所以，在这里，我感谢大家给我这种幸福，也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受益于这种幸福。

最后，我还想跟大家分享一个小故事。我在文章中经常会提起我的姥姥，为什么会提她呢？

表面上，是因为 2014 年初我生孩子比较闲，所以做了奴隶社会。但是往前追溯，实际上是因为 2013 年发生的一件事，让我跟我姥姥的画作产生了某种连接，成为了奴隶社会的一个起源。

2013 年，作为麦肯锡的合伙人，我在美国参加了一个领导力的培训。当时培训师让我们画画。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工作狂型的职业选手。我当时心想，画画是要搞什么名堂。后来，在培训的过程中，我才开始理解，艺术是通向我们每个人内在的一种表达方式。

我姥姥一直在画画。以前我心里一直认为她画得不好，非常业余。我看她画了 20 年，从来没有觉得跟我有任何关系。我原本认为老人有点业余爱好，比如去老年大学学画画之类的，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

但是 2013 年那次培训回来，夏天，有一天我回到姥姥家，我就坐在她的屋里，看着她画的这些鱼、这些花，突然感觉它们好像都活过来了。这 20 多年来，我一直觉得它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但就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这些鱼和花里，是我姥姥的灵魂。那一刻，我才真正看懂了这些画。而我也才意识到，过去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没有跟我的亲人进行深层次的连接。那一刻，我也突然才意识到以前所有的童年故事都活过来了。那一瞬间，我才觉得，其实很多事情的内在连接是非常深重的。

我姥姥为什么一直在画画？因为这是她的一种表达。从那时起，姥姥的画在我心里种下了种子。这种子正是后来奴隶社会的开始。它打开了一扇我原来一直没有打开的窗户，看到了以前那些跟世俗生活和工作没有关系的事情。

姥姥去年去世了，但是她的这些画我还一直留着。有时看到这些画，我不会觉得那么伤心。我相信人的灵魂是永在的，它是你内心的一种选择，你选择看得到它，它就会在你的身边。

-  END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