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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乐 | 当巴赫和莫扎特移民墨西哥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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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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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总让人产生发自内心的谢忱。

巴赫和莫扎特,是听得最多的作曲家,几乎就像每日的饮食。如果要按次数计算,近20年来听得最多的,是莫扎特的小提琴奏鸣曲——这是唯一通过耳塞从街头到枕头,都伴随我的音乐——就是PHILIPS发行的CD(编号462185-2,462303-2)。

在一些枕头上的不眠之夜,在一些街头上的茫然无措,在几乎所有快乐或不快乐的时刻,谢霖和海布勒的莫扎特一直伴随着。最近几年,手机以比随身听更好的便携性,使这两套小双张如影随形,下载到换来换去的各种型号的手机上。

不是没有尝试过,可是其他演奏家的录音始终无法进入自己匆忙又散漫的岁月。显而易见,从技术上这不好解释。几乎每年都尝试几次的西盖蒂——过于苍劲干枯,就像中国水墨画的嶙峋山石,指力透骨但温润不够,让耳朵太累;格鲁米欧是一个纯净高尚的人,没有丝毫的“媚雅”或者媚俗,但耳朵仍然嫌他感情过于丰富,仍然偏甜了——虽然还不像帕尔曼般丰富地发腻。

谢霖的琴声有一缕阳光——一缕莫扎特最需要却又无法拿捏的阳光感。谢霖给予我一缕阳光,也给莫扎特一缕阳光。

莫扎特生前饱受疾病之苦,特别是在维也纳期间。这个幼年就跟父亲乘马车走遍欧洲的旅行家,在维也纳患上了肾病、天花、伤寒、扁桃腺炎及咽喉炎。据美国太空总署科学家葛兰特称,缺乏维生素D是莫扎特在维也纳身体走下坡路最终早逝的主要原因——除了莫扎特的生活方式不正常:日夜颠倒、埋头作曲之外,也因为奥地利是全欧洲光照最少的国家。葛兰特在《表演艺术家的医疗问题》月刊上发表文章指出,莫扎特的感染症状多出现在10月中旬和5月中旬。在纬度较高的奥地利,这几个月份最为缺乏光照,加上晨昏颠倒的作息,身体更加无法合成维生素D。

这话可不一定靠谱。一直有大量喜欢夜生活的维也纳人。早亡的夜猫子舒伯特一个人,还不足以成为佐证。没有在这几个月份大批维也纳集中死于阳光不足的统计学证据,而萨利埃里和海顿活都得蛮久的。

没有丝毫贬意——莫扎特的作品缺乏阳光。这是因为莫扎特的音乐实质上是一种宫廷音乐或者贵族世界的室内乐。莫扎特音乐,相对较少元素之一,就是大自然——德国人非常喜欢的大自然。从贝多芬到理查·施特劳斯、从歌德到荷尔德林、从费希特到海德格尔,德国浪漫主义(从德国浪漫派哲学到德国浪漫派文学)都以大自然之爱为突出特征。从萨尔茨堡大主教宫廷到维也内奥地利宫廷、英格兰宫廷,莫扎特都是室内音乐家。即使《布拉格》《林茨》《哈夫纳》交响曲或《驿号》等反映一些自然风光的作品,也沐浴着《小夜曲》那一层皎洁的月光。从《魔笛》的夜后世界到《唐乔万尼》的石人世界无不如此。较少的例外,可能是洋溢着拿不勒斯阳光的《女人心》或塞维利亚西班牙风情的《费加罗的婚礼》。

莫扎特 | wikicommon

谢霖演奏莫扎特,那种特殊的阳光来自何处呢?这可能是我长久苦思的一个新发现——1946年,28岁的亨里克·谢霖来到墨西哥,第一次到这个拉美国家演出。欧洲的战争刚刚结束,在中美洲和加勒比海的灿烂阳光深深吸引下,他做出一个重大决定:留在墨西哥。这位正统欧式音乐教育的年轻人、匈牙利小提琴教育大师弗莱什的弟子,加入了墨西哥籍,完全融入了全然不同的气候和文化里。放弃了演出事业,这位弗莱什的最杰出门生,小提琴大师蒂博法比风格的私涉弟子、肖邦的小老乡,决心在墨西哥大学音乐学院作一名教师,就此度过一生。

如果不是钢琴家鲁宾斯坦1954年访问墨西哥时发现了谢霖的惊人技艺,谢霖教授很可能将永远不再为我们所知。

谢霖 | wikicommon

谢霖对墨西哥的热爱是发自内心的,他对教育的热爱,还确实习得到了弗莱什的真传。他师从著名音乐教育家纳迪娅·布朗热学习的和声和对位法,他在语言学方面的造诣,使他完全可能以墨西哥音乐学院院长的身份终老。但是,由于鲁宾斯坦的坚持,他在教学之余重回世界舞台。当然,他对墨西哥的热爱从未减少。墨西哥政府授予他文化大使身份,以外交护照旅行,宣传墨西哥文化,还有演奏墨西哥作曲家的作品——现在,人们从谢霖录制的巴赫、莫扎特、贝多芬、勃拉姆斯来认识他。然而如果我们听一听谢霖演奏的墨西哥作曲家的录音,就会发现从何处而来如此明丽的阳光。

墨西哥作曲家曼努埃尔·庞塞(188-1948)献给谢霖的小提琴协奏曲是这位作曲家生前最后一部大型作品。庞塞1942年写完总谱、1943年完成配器,同年首演,谢霖独奏、墨西哥交响乐团协奏,庞塞的学生、墨西哥作曲家查维斯担任指挥。这部小提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按传统的奏鸣曲式写成,第二乐章的行板取自庞塞根据墨西哥传统曲调写的一首歌《小星星》——这首短歌从1912年就风靡拉丁美洲。第三乐章由带着墨西哥流行歌曲风情的回旋曲主题引出。

更为墨西哥化的西班牙作曲家罗多尔夫·阿尔夫特西班牙内战期间创作的小提琴协奏曲,由谢霖与作曲家合作修订——当然,丝毫没有加入欧洲腔或波兰味,而是进一步突出了西班牙风格。在生命的最后四年,晚年谢霖在1984年录制的这两首作品,健朗活泼,热情奔放,毫无暮气。这就是谢霖注入莫扎特小提琴奏鸣曲的那种阳光。

在墨西哥,从滨海城市到高原小镇,随时都有墨西哥最代表性民间音乐马里亚契音乐(Mariachi Music)——字面意为“流浪乐手”的马里亚契乐队。乐队一般由三五人组成,使用小提琴、吉他、小号,曲调欢快,从饭店到街头、从广场到家庭聚会,墨西哥城乡到处都有马里亚契音乐的迷人旋律。这些16世纪开始来到新世界的西班牙人后裔,带来了伊比利亚半岛的音乐与舞蹈基因——男女对舞的踢踏舞步,在马里亚契乐队伴奏下豪放起舞。墨西哥高原的阳光和墨西哥湾、加勒比海的风,在马里亚契音乐中脉动,在墨西哥之子谢霖大师的心头和指间闪烁流淌。即使柴科夫斯基小提琴协奏曲这样全世界都熟悉的作品,谢霖也能以他的阳光将俄罗斯的严冬照亮。

最好的证明当然还是巴赫。谢霖的巴赫,无论无伴奏小提琴帕蒂塔,还是小提琴协奏曲或《布兰登堡协奏曲》,巴洛克音乐都带上了一种美洲拉丁人的热情。这时,我们发现,原来从巴赫的巴罗克音乐发展而来的洛可可音乐,是莫扎特音乐的最重要的美学特征之一,都有一种十七十八世纪欧洲艺术特有的教堂或宫廷品格,像月光一样理性、平静、皎洁。谢霖却把它们演绎得如同玛雅人的太阳神。这是太阳神阿波罗式的演奏,但又是一位精通七种语言的音乐学教授的演奏。他惊人的博学充满了阳光,不沾丝毫学究气;他阳光明媚的演奏,又因为学者的头脑而纵心所欲不逾矩。

巴赫 | wikicommon

很多人都知道谢霖那套DG发行的巴赫《无伴奏小提琴帕蒂塔》。但他上世纪50年代的单声道录音,由CBS在美国发行,有更多墨西哥高原的阳光。

谢霖说过:“巴赫是终极理想,是始也是终。他的音乐让我们明白每个人都有精神,而且可以认识自己的精神。它有一种难言的宁静。即使快乐章,急板或快速的小快板,巴赫也能够让我们处于更欣悦、更宁静、更乐观世界之中。”

这位在战时四处游说,援救犹太人到北美洲避难、为盟军义演超过300场的大师,让我们在理解鲁宾斯坦的评价“谢霖演奏的巴赫奏鸣曲使我热泪盈眶”同时,也领会到这热泪是因为我们面对的是美好高尚,而非情调或感伤。

(原载于《爱乐》2018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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